屑愤恨。
她一心出家,因着这公侯女的身份,不能遂愿,几乎快成一块心病。妙玉有此大好机缘,居然不知珍惜,反过头来嫁人。
嫁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官家小姐与人做妾,简直明珠暗投,愚不可及。
她每每想起来,简直要气得五内俱焚,非得好好念几卷经,才能平息心中嗔念。
席间李纨过来,笑问宝钗:“老太太打发我来问一声,怎么今儿又不见宝玉?难道北王府上今日又没了个爱妾,需得他亲去致吊慰问?”
说得在座几个知情人都忍不住笑起来。平儿笑道:“老太太虽上了年纪,近些年对往事倒越发记得清楚。发丝那样细的小事,都能掰着手指头说个一清二楚。”
黛玉原本也笑着,此时慢慢沉下笑意,手指轻颤,心尖微凉。
田庄上的乡野老妪说过,老还童,只记过往,便如那牛车倒行,新的车辙被土盖了,一路沿旧辙印退回去,退到头里,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宝钗早已立起身来,此时笑回道:“老祖宗倒是好记性,今儿倒不是为这个。我恍惚听说是接迎丫头的人回来,说是没接到人,不知什么缘故,宝玉特地去问清楚。待会儿宝玉回来,必让他去老祖宗和二嫂子面前自领罚酒。”
李纨笑着去了,经过钱君兰身边时,停下脚步,叮嘱道:“你年纪还小,又还没生育,席上寒凉燥热的东西,不要多吃。酒这样东西,更万万不能沾染,小心仔细着,将养好身体。”
又对惜春道:“劳烦四妹妹帮忙照看一二,我这儿媳,什么都好,就是年轻不知事,事事都需得人多长个眼睛看着,倘是一时没看见,生出多少事来。前几日病倒,可不就因为贪凉多吃了冰镇酥酪。”
惜春没奈何,只得应了。钱君兰早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手指下意识绞着帕子,含羞带愧说道:“母亲说的话,媳妇都记住了。”
她前些日,确实多吃了冰镇酥酪,不过起因却是李纨拘着她,这样寒凉不能吃,那样辛辣不能吃,又燥热不能吃,不宜消化不能吃,不合节气不能吃,种种讲究与规矩,不胜枚举。
她原是在家里娇惯着长大的,素日牙口又好,偏好个香脆甜蜜之物,似这般每日里清淡饮食,腥多荤少,便每每有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跟人说,更不敢跟惟母命是从的丈夫抱怨——且有什么可抱怨的,这全是婆婆一番拳拳爱护之意,只好自己忍着。
故而那日里见着酥酪,实在忍不住,多吃了两碗,便就成了婆母的笑柄,三天两头拎出来说一回,笑一回,埋怨一回,弄得她人前人后,十分不好意思。
黛玉听提起迎春,侧身去问宝钗,“那日二哥哥与莲二嫂子定下来的事,你可给办好了?”
傅瑶见黛玉走开,宝钗身边位置空出来,捏了个酒杯过来,笑着在宝钗身边坐下,正待说话,见宝钗与黛玉交谈,只好暂时止住。
宝钗这时也坐了下来,朝傅瑶笑笑,仍是先回答黛玉,一开口,却是一番嗔骂:“好你个颦儿,一开口就恁地大剌剌口气。知道的,是你跟我打听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奉了圣旨,做了监工,特地来宣我殿前回话呢。”
傅瑶与宝钗见过数面,印象中这位准嫂子是个笑面菩萨一样的人儿,言语不多,却大方沉稳。如今见她与黛玉取笑,言辞辛辣,不由得一惊。却见黛玉笑意嫣然,并无任何不安,方知这竟是两人相处日常,倒是意外至极。
宝钗又道:“你急什么?那日自老祖宗发了话,隔不了两日,太太就进宫递了话。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我这边自然鼎力尽心,早已备好人手,将来旺两口子并多官儿两口子一并送去孙府了。”
摇头笑道:“那日太太说宝玉是无事忙,当真一阵见血。自今上登基以来,孙姑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遣散府中歌姬。我听说大老爷一高兴,替他谋了个管库部的肥缺,如今也是个有体面有实事的兵部堂官了。迎丫头也总算是有了个做主母的样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正是苦尽甘来的好时候。偏生宝玉多事,杞人忧天,可不是无事忙么?”
黛玉却不肯与她一起,就此事针砭宝玉,只抿嘴笑了笑,便算揭过。
宝钗心知此事上头,黛玉实与宝玉一个心思,也就一笑住口。转头与傅瑶寒暄:“傅姑娘这次打江南过来,一路可还顺利?”
傅瑶之父原是贾政在工部时的下属,当年议婚时贾妃尚未生子,更没想到会有日后母凭子贵,一飞冲天的时候,因此定下的这头亲事较之贾兰,便差了极大一头。
贾环心怀忿恨,在赵姨娘面前抱怨过几次,赵姨娘无法,又去跟贾政吹枕边风,想着能不能退了这头亲,另寻高门女。
贾政大怒,劈头盖脸喝骂半日,也不歇宿了,拔脚就走,次日把贾环拎到面前,好一顿君子重义,小人慕利的教训,只把贾环训了个灰头土脸,唯唯称是方罢。
傅瑶尚未过门,家里却早已摸清贾府的底细,知道如今是这位端庄丰容的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