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塌糊涂。
“小白哥,你能猜想到吗?”
“……什么?”
季樱挽了个笑,思绪飘到很早之前那个清晨,一样的天气,一样她在车内看着窗外,睽隔这么多年,带着炙夏披着雨点的少年,再次如雨水渗透进她的世界。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天气跟今天很像。”
“你说过。”
太久以前的事提起来,娓娓道来,又带些遗憾,记忆难舍难放。
“中午见方小姐的时候,他也来了。”
“予夏?”白枫有点意外:“对接的时候我见过肖先生——”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车厢内悠扬的音乐里,还有季樱随雨声逐渐恍惚的心神。
“他,他是……另一个客户。”她吞下那两个怀疑的字眼,说不出口:“也许是另有人新婚正好吧,所以我才觉得,方小姐那个问题,我曾以为我懂了,今天才意识到,我还是回答不了。”
家该像什么样子?
也有人没有家,时晴时雨,阴晴不定,也曾渴望一个人是归宿。
后来,各有各的季节,各散四方,各自安好。
***
如果“家”这个概念不那么抽象,是物质上、可以很冰冷的一个地方。那么对于从小住的那间大宅,季樱给的评价是还不赖。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她顺势搬出季家。她与季家很有默契,一边近乎无人关心,一边也无声无息地搬出,仿佛互相配合演出了一场家庭默剧。
她最后落脚在一间学区内的高级公寓。
新居不再有平旷空阔的大院草坪,过门时不会再带走满身的花香,扯开窗帘阳台更是秃成一片。
季樱反而突然有了耐心,去浇灌阳台稀疏的花草。
在这,连嗡嗡作响的蚊虫都变得友善,紧连柏油路,人潮来来往往,满街的喧嚣也能充耳不闻。
她后来才知道,早在与予夏相识之前,老天便已铺陈好了他们的相遇。
高中的第一次月考,季樱比平时还早起温习。定时窗帘开得比她起得晚,埋首学习的季樱于是没注意到外头阴沉沉的天。
等到雨点滴滴打打终于敲进她耳里时,迟光的讯息刚好传来:桃桃,我到了哦。
季樱着急地跑到了落地窗旁,密密麻麻的乌云压着整片天空,落雨替窗景换了滤镜收入眼底,迟光与他的单车不见影。
【春:你到了?】
【春:……你快给我上楼。】
【光:?】
【光:你不急着去学校吗?】
季樱怎么可能不急,但她也不会蠢到跟迟光一样在下雨天骑单车去学校,把自己淋成落汤鸡。
三分钟后,季樱打开家门,电梯正好打开,里面的迟光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发型有没有乱。
男生头发很干,制服连皱折都没有,一把伞倒在脚旁。
季樱皱紧了眉头,后知后觉了然:“你叫了司机?”
迟光才转过身来,额前的碎发经过调整反而更杂乱无章,没反应过来地道:“对,对啊。”
虽然季樱的确一认真时对周遭一切的敏感度能降得比死海海拔都低,所以才会起了两小时都对天气的变化浑然未觉。
但也不能怪她没想到迟光还能叫司机来接送这荏。
毕竟迟光与家里的关系也不亲,初中时风再大、雨再烈,他也宁可踩脏新鞋去搭公车。
他俩在季樱搬出来后,才开始结伴上学。想到这,季樱低下头,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哦……那你等我一下,我快好了。”
少年衣着齐整地站在电梯门前,对她咧开了笑颜,添了点月考当前不吉利的傻气:“好,桃桃你慢慢来。”又转头批判起自己的发型。
上车后,窗外的雨势似乎更加疯狂,车厢内弥漫着雨的湿冷,与大自然的咆哮。
雨珠密如蚊网,街景像被拉伸的丝绸。季樱一路回想方才错题本上的知识点,思绪却被倏忽掠过的一道人影打断。
穿着制服的少年往路中央直直奔去。
在那,一个推着小摊车的老人滑倒在车流间,连连尝试中站不起身。
通勤巅峰,雨势如万马奔腾,地面上人流车马行色亦是匆匆。
所有人的目光恰好路过了。
号志灯上的小绿人加快了步伐,少年置若罔闻,踩过满地水洼将老人搀扶起来,并把他的摊子推至安全岛旁。
身上的雨衣也改披在老人身上。
绿灯亮起,大道上的车辆重新行驶了起来。一旁的车走光后,季樱才发现有辆自行车倒在车道旁。
雨下得汹涌,少年从发丝、校服,到球鞋,瞬地全被打湿。
司机拐弯经过他们的时候,季樱透过模糊的车窗看见老人绽开了感激的笑颜。
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