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啦,”母亲这才反应过来,大概她先前也没把北前辈放在心上,毕竟我从车站到到现在也没有和前辈说一句话,她自然也不会多注意一个突然出现的男高中生。
“请问你是?”
“我叫北信介。”北前辈把眼睛从我身上挪走,看向了母亲,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却不显得疏远。
“北,是北奶奶家的孙子?”母亲有些意外,随即脸上有了笑容,“我就在你满月去神社参拜的时候见过一次,已经长那么大了啊。也对,你比小莓还要大一岁,现在在读高二?”
“是,也在稻荷崎。”
“那之前小莓说的北前辈是…?”母亲手掩着嘴,脸转向了我。我在母亲好奇又惊诧的目光中,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点下了头。
真巧啊…巧得让人觉得尬尴起来了。
幸好妈妈和北前辈都没有责怪我不打招呼的意思,毕竟堵在病房门口终归是不好的,我们前后走进了病房,我前面站着妈妈,后面夹着北前辈,我像块混乱的夹心饼干,心里有一堆问题,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北奶奶是谁?妈妈为什么好像知道北前辈的样子?北前辈为什么来看望我的外祖父?
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疑问在看见外祖父的时候就消失了。
老人还在睡觉,鼻子里插着两根细细的管子,点滴管里的透明药水像个精准的计时器,和他的呼吸均匀地在房间里蔓延。
外祖父比起我记忆中的又小了一圈,几乎脱了形,他本来就很瘦,手术的折磨和流食无法补充的营养将他的体重又带走了一些。
我的喉咙突然像失去了所以的水分,干涩的疼了起来,一时间没办法开口说话。
“还在睡觉…”母亲看着病床上的人,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那你们先坐一会吧,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我这才发现,这间病房很大,采光也相当的好,病床的对面有小沙发和茶几,茶几上面甚至还有新鲜的水果。
我脑袋一瞬间传来了刺痛,几乎都有些站不稳。
“我来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从茶几前装水果的篮子里挑了两个苹果,还有一把带着封套的陶瓷水果刀:“妈妈你坐会吧,你一晚上没睡了。”
“那,也行吧,这里没有洗水台,地方有点远,你记得看好指示路牌走,当心别和人家撞到,不要跑,慢一点没关系。”
“嗯,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走之前没忍住有多说了一句:“你要是困了想睡觉,记得盖块毯子。”
“好,路上小心。”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在转过头,维持着脚步平稳,朝着病房门口走过去。
直到再也感受不到母亲的视线后,我便无法克制地加快着自己的脚步,我还跑不起来,,只能努力地走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但我不敢再呆在那里了。
外祖父的病是在我中学一年级开学的时候爆发的。
母亲在开学典礼上接了一个电话,等我跑出来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红红的。
那天的晚饭我是一个人吃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和我说,但是隐约地,我什么都知道了。
毕竟我的亲人,从来只有他们两个。
从那天开始的每一晚上,只要我半夜醒过来,客厅都有一盏灯亮着,有时候是母亲在跟别人打电话,有时候是纸页翻动的声音,更多的时候,是她一个人叹气声,还有香烟味。
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抽烟的。
我从那时起开始讨厌烟味,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讨厌一样东西,恨不得能一把火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香烟制造厂全烧了。
人的五感是互相关联,被头脑中的往事所刺激,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的烟味。
刺鼻,呛人,经久不散地让人心烦。
我想退后,但是我能退,妈妈呢?她能退哪去?谁又能帮她?
突然,我的脖子上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钝痛,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才发现我的衣领口已经快提到下巴上去了。
随后身后一阵拉力,我被拉得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一块带着温度的墙壁。
“你走吸烟室里去干什么?”有点冷淡的,很熟悉的声音,我抬起,才发现脑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块四边形的牌子,上面大大方方地写了【吸烟室】。
原来烟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我解惑般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转头去看拉我的那个人。
“北前辈?你怎么出来了?”
“你妈妈不太放心你,我就替她出来看看。”前辈后面就没再说话了,但是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个悬挂在上方的牌子,不知为何,我从他平静无辜的脸上读出了“果然”二字。
“抱歉…谢谢前辈。”
“我刚刚看见洗水池的位置了。”他本来应该准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