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长斌又问一句:“那是谁?!”
灼人目光纷纷投来,田大壮脸都吓绿了。
朝恩老实交代:“不知道,但不是喻淮桉。”
她想了想,补充道:“他上课一直在睡觉,从没抬起过头。”
顿了一下,又说:“一秒都没有。”
候长斌脸色陡变难看,朝恩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妥当。候长斌斜站着,把喻淮桉遮得严严实实,也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思及此,她默默往后退了半步,彻底挡住对方的视线。
就这么僵持了两分钟,接嘴的人顶不住压力自己站了出来。
候长斌把污蔑人的田大壮留了下来,又瞪着喻淮桉问了句:“这么喜欢睡觉,你是来学校当睡美人的?”
朝恩笑了下,喻淮桉冷不丁瞥眼过来。
“……”
她立马抿平嘴角。
大家一哄而散,走出校门的时候朝恩觉得太阳都是黑的。
忽然,她感觉身后带起一阵风,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一道好听且熟悉的声音。
“同桌。”
他单手抄着兜,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把朝恩吓得哆嗦了一下。
喻淮桉抽了抽嘴角,眼尾冷淡下撇,“你这什么反应?”
朝恩回过头,“啊”了一声。
喻淮桉人高腿长,迈一步就和她同排了,朝恩目视前方,听见他说:“你可真行。”
“你说什么?”朝恩怔了一瞬。
由于靠得较近,她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然而阳光太刺眼,她只看见他清晰流畅的下颚线以及少年微凸的喉结。
“没什么,”他抿了下唇角,绷着声线道:“我谢谢你。”
“……”朝恩想了想,回他一个明媚到虚假的笑容,“不用谢,本来就不是你说的。”
朝恩当然知道他是在不高兴,可她管不了那么多,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地坝,愁眉苦脸地嘟喃道:“公交车怎么都走了。”
喻淮桉也看了过去,声音少了之前那股清冷劲儿,柔和许多,“这个点儿该走了。”
城边山上没有出租车来,连平时停满一排的摩的也不见了踪影,喻淮桉等她叹完气后才问:“你家住哪儿?”
朝恩往前走:“华新街。”
喻淮桉噢了声,拎着把钥匙百无聊赖地在手指上打转,思考良久后才问:“刚好顺路,载你一起?”
毕竟倒忙也是忙。
“你——”这么好心?
朝恩侧头看去,心想现在的山地自行车都没后座吧。
喻淮桉似乎知道她心中所虑,下巴往左边指了指。
围墙下的对街划出一片空地,剩下几辆电瓶孤零零地停在太阳底下,漆面被晒得滚烫发亮。
“电动的。”他不紧不慢添了形容词。
原来是小绵羊,男女共骑多不合适。
“座椅很宽。”他又说。
“……”
他会读心术吗这么会见缝插针。
然后他又说:“你要是会骑可以自己一个人走。”
朝恩当然不会骑电瓶车,她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谢谢,不用了,我去下面打车。”
倒不是她思想封建糟粕,单纯觉得俩人没那么熟。
喻淮桉笑了下,眼皮懒懒地垂着,纤长的手指扒拉了下车钥匙,“不会骑?”
朝恩没有回答,掏出手机看时间。心里却又想,这人脑袋怎么长的,天天睡大觉还能透出这么一股浓厚的聪明劲儿。
喻淮桉看她盯着没有解锁的手机屏幕好半晌,拉长声调喊了声“同桌”。表情淡淡,语气却直白得吓人:“对我有意见啊?”
少年的嗓音干净清冽,像无垢的冬雪,也像没有杂质的清泉。
朝恩霎地抬起头,他漆黑的瞳仁在炽热光芒下熠熠生辉,即使没带什么情绪,也能轻而易举地从中窥探出坦坦荡荡的无所畏。
“我……”
她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如鲠在喉。
要有意见也是他对她有意见,翻墙没帮忙搬垃圾桶,脉动没及时捡,还莫名其妙占了他座位,刚才那头出得也特别差劲,害得他被候长斌骂了个狗血淋头,她甚至都忍不住愧疚。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把手机又揣回兜里,“没有、不敢。”
阳光刺得他眯了眯眼:“就因为不让你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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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恩直接楞在了原地,楞在夏天燥热的空气中。
气氛一瞬静默,她抬头看向别处,立马又去掏手机,这在喻淮桉眼里完全是心虚的动作。
就这么默默无言捣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手机,微信列表都快被她划拉出花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