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可以给我多加点芫荽吗?”
傅砚白低头一看挂在自己腿上的小豆丁,小豆丁胖乎乎的小手捧着一枚精致的瓷碟。
两只水汪汪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他。
傅砚白开面铺这么久,只见过大老粗的男人或是牵着孩童的妇人来讨小菜,第一次这样一个小娃娃来,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便伸手抓了一把芫荽放进小孩的瓷碟里,还忍不住玩笑道:“你爹娘呢?”
小孩闻言伸手向外面的客桌遥遥一指,脆生生的声音道:“我爹在那!”
说完便撒开两条小短腿跑没影了。
傅砚白见状莞尔一笑,而后顺势朝那门外看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笑意像是拿浆糊糊住似的,许久未变。
隔着布帘,那人似乎也心有灵犀一般朝他转过头来,眼神直直看过来,两道各含心事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碰撞。
“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一个问句,说话的人却在话里丝毫没有探究的意味,程式一般不夹杂情绪。
江娄见傅砚白这样的态度,挂在脸上的笑也跟着僵了,但还是碍于面前人的身份,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道:“国公叫我请您回府一趟。”
此话一出,傅砚白心上顿时生出一丝不妙,果然,此人只要一出现就绝没好事:“老爷什么回来的,为什么不早点说?”
江娄握拳轻咳一声,道:“前儿个回京的,陪圣上下江南也得有个日子不是?”
傅砚白心一沉,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而坐上的江娄见状却只勾唇一笑,挑起一筷子阳春面送入口中,末了还夸他手艺精妙。
“古人所言果然不虚,阔别多时,真当叫人刮目相看。”而后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只是如此心意,不知那将军府小姐承不承得了。”
“哦,对了。”江娄忽的掏出一样玉色麒麟的手把件,把玩起来,慢悠悠道,“这如今将军府上又有了新小姐,你这娃娃亲真不知道要算在谁头——”
“哎——”正说着,到嘴的面条就被一只手连筷子给拽走,江娄嘬着嘴也够不到。
“话这么多,想来是不饿。”傅砚白端起面碗当着他的面一股脑倒在脚边的渣斗中,倒得干干净净。
江娄这人傅砚白最是看不上,虽说心不坏,但却长着一张到处惹事的嘴,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他爹派来跟在他身边看管他的“眼目”。
小时候他还当他是最要好的玩伴,时常形影不离,直到他渐渐发现自己只要一犯事,他爹总是第一个只晓的。
傅砚白也不是傻子,很快就知道是谁告的状,从此江娄这人就被踢出了他的朋友圈,只是这人癞皮狗似的,非要跟在他身边。从此暗中的“细作”成了明面上的“监管”,放在谁的身上恐怕都不会好受。
所幸自他冠礼后,这位“眼目”终于不再寸步不离跟着他,他这才得以有些自由喘息的空间。
因此虽然心疼这一碗面,但他实在得出这一口积攒的恶气。
江娄见傅砚白一脸赶客的意思,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但转念一想,毕竟他身上还有国公下达的命令,若是他这一走,人家世子爷还是避而不见,那这差事就不好交代了。
因此使出他惯用的一招,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这夫妻店......”
傅砚白一记眼刀飞过来,他立刻识相闭上嘴,没继续往下说。
大少爷的心思毕竟难猜,本意是想拍个马屁,却不料哪句话就拍在了马蹄子上面。
他于是避而不提:“怎么今日不见将军府上那位,该不是嫌你抢她生意了吧?”
本是一句调笑的话,在傅砚白耳中味道却全然不同,他眉一沉,脸色不再如方才那般轻快。
江娄一眼就瞧出他的不对,调笑的语气迅速敛起,严肃问:“怎么了?”
听见这样一句不平不白的问话,傅砚白也是理都不想再理,转身欲走,只听得身后那人又叫住他,半是调笑半是严肃说;“莫不是真被我猜中了吧?”
“她昨日就没来。”傅砚白忍不住开口道。
本来他是打算今日收摊后若还是不见祝殷殷的身影,他便登门去拜访,虽然明面上他没去过她现在的住处,可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向一旁瞥了眼,那杂酱面铺子依旧是黑漆漆一片,没丝毫要开张的意思。
心底隐而不发的忧虑顿时又如火苗一般向上窜几分。
“哎呀,坏了!”江娄一甩衣袖,叹道。
“什么意思?”傅砚白随即回身问他,一脸焦急。
“这祝小姐怎么着都身份显贵,如今赌气离府,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可不是要坏事吗?”
傅砚白闻言这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是啊,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如江娄所言,那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