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吓得白苏崴了一跤。
“所以,底层的人死了,都是钟诣负责清理收拾,而不是你,对吗?”白苏手脚冰凉。
白荪坛语气委婉:“没有特意的分工。不过我为了调整云生结海楼的机关,已经心焦力瘁,所以柳万年师父,也会让钟诣参与到角楼的事务中来。”
白苏终于明白什么是苟延残喘。
怪不得吴老头好不容易来到十六层,却再也没有继续登楼的勇气,十七层的占据者和十八层的柳万年,随时会让吴老头跌入底层。
白荪坛走到一堆白骨面前,望着平放在一旁的一杆长枪----那是柳万年赐给钟诣的新武器。
“你如果想要了解柳万年,不用去讨好钟诣,也不用故意接近十六层的吴老头,可以来问我。”白荪坛把云生结海楼的小门打开,“白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对云生结海楼感兴趣。”
听到这句话,白苏的心凉透了。
牡丹花开得妖娆,白苏颤颤巍巍脱下长衫----每次去云生结海楼送饭,衣服上总是沾上奇怪的味道。
她凝视着院落里飘零如雨的杏花花瓣,她以为用杏花饼可以从吴老头口中撬出什么,可白荪坛一句话让她明白,她是如此的弱小,撼动不了任何人。飘落的杏花仿佛染了血,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在黛色的墙瓦上留下记号。
翌日,收到记号的白荪坛果然光临。
“我特意抽出时间来,”白荪坛站在窗棂旁边,“白苏,你找我,是想要问柳万年的事情,对吗?”
白苏点点头: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白荪坛道:“柳万年痴迷于上一任扶南国国主留下的谜题,夜夜在云生结海楼的最高层,辗转难眠。他知道患病离世的国主把宝藏藏起来了,靠他自己是无法解开山崖上的谜题的,所以就把许多慕名而来的人关起来---”
“等等,”白苏举起手打断他,“扶南国国主,就只有柳万年这一个徒弟吗?扶南国就没有其他人吗?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都被柳万年杀了。”白荪坛有些沮丧。
白苏摇头:“我虽然日日操心柴米油盐,不代表我脑子生锈了。你没有说实话。”
“你问,我必然答。若要全盘托出,我也不知从何说起。”白荪坛说。
“从何说起?”白苏抄起一摞书简,就朝白荪坛砸去,“当然是从云生结海楼说起!凭柳万年一个人,可以搭建起这么高的一栋楼吗?这角楼依山而建,山顶和角楼第十八层相连,我们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柳万年等了这么多年,只为等一个能攻上山顶的人!这个规矩是柳万年制定的吗!”
散发墨香的书简落入绿意葱茏的花丛中,白荪坛嗔怪,“这么好的竹子,都是玛哈咖腊劈好了送过来的吧?可别弄坏了。”
“我不想在这院子里,每天忙的就是炼制毒药和解药,或者缝补那些被关在云生结海楼里的人的衣物。”白苏捂住脸,“我们是帮凶,白荪坛,你知道吗?”
白荪坛从来没有这么自责过。就算是在儿时,兵荒马乱,他望着远方的狼烟,也只是漠然,因为会有士兵替年幼的他,迎着朔风去塞外冲锋陷阵。可是看到白苏如此悲怆,他恨不得抱紧白苏,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
“白荪坛,你想过没有?”白苏指着崎岖的山峰,“我们离开扶南国,离开柳万年的掌控,回到晖朝。回到晖朝,你会做什么,你会想要….和谁在一起?”
白苏渴盼的眼神让白荪坛一个激灵,他不知道白苏是真情还是假意,巍峨的云生结海楼里天天上演自相残杀,早已让白荪坛麻木。
从小养尊处优的钟诣想要回晖朝,是因为想给那奢靡宫殿里的所有人一点震惊,而白荪坛不需要任何人臣服他。
如果可以,白荪坛只想要在柴门小院里,和白苏不世事。这两年来,云生结海楼来了一批又一批浮躁的人,给云生结海楼带来了喧闹,很快打斗留下的尸骨,又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白荪坛将自己唯一的羁绊安排在云生结海楼之外,不就是对扶南国这片土壤之外的生活有所期待吗?
他在清风朗月下,徘徊云生结海楼的最高层,双眼缠绵于浮月的光滑,不可能答应白苏的。
“白荪坛,我喜欢你!我们一起想办法逃走吧!”白苏声音晦涩,一句话就说得白荪坛耳热,“你不要再回云生结海楼了,好不好?我们现在一起逃离扶南国!”
白荪坛逼着自己回绝这份灼热的挽留:“不可能,也别想了。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要是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告诉柳万年,让他来处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