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葵牢牢记着规则,也记着姜曜当初跟她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傅叔叔是否真的能够救命,但这一根稻草在眼前,就算下一秒就会死,她也要在这一秒抓住。
“求你——”
她的声音因力竭而变得微弱。
“救救我……”
当她一头撞出居民楼,重重天光垂下。
嗒。
嗒。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社区工作站里响起。
染上血色的灰雾似有所觉,猛然一阵瑟缩后朝楼上退去,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脚步声没有因此停歇。
社工站出来三道身影,其中两道停留在一楼一前一后将昏迷过去的女孩抬出去,另一人目不斜视地朝上方继续前行。
原本因程葵前来拍摄而热闹了一阵的7栋寂静无声,所有活物都在同一时间屏住呼吸。
一楼。
二楼。
三楼。
301室。
302室。
叩叩。
薄薄的门板被敲响,躲在里面佯装与己无关的东西不敢在心存侥幸,推开早早拉出一道缝隙的窗户就要一跃而下逃之夭夭。
当双腿离开窗台,身体却没有随之下落时,一滴冷汗从枯瘦的老太额际滑落。
随着一声尖锐的嘶喊,灰色雾气孤注一掷,再次涌出。
咔嚓。
四周玻璃碎裂,悬空抓着老太的那只手松开,不等对方露出喜色,一只脚从空空的窗框中伸出,没有一丝迟滞地踩在仍旧喷涌着雾气的头颅上。
冷冽的声音从空中响起。
“肮脏。”
几十米外的四人先后听到程葵大叫、玻璃碎裂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脸色一个比一个白。
“程、程葵,她、她……”何威威张开嘴,怎么都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她刚才还叫着傅醒,说自己没错,现在没声了,是死了?是傅醒杀得她?!
明明这一天一夜都没遇到过什么危险,顷刻间他们之间看起来最安全的程葵就没了?!
变故发生得这么突然这么快,不说何威威张家河,就是应铭赵澄樱也觉齿冷胆寒,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蹲、蹲下!”
还不等从恐惧中回神,应铭先看见了自小道尽头缓缓走来的煞神,狠狠拉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赵澄樱一把。
几人本就是惊弓之鸟,要是他说冲上去肯定没人敢动,但说蹲下来这种回避性的词汇,每个人都及时地照做了。
四人缩成一团,贴着半人高的绿化丛大气也不敢出,只透过浓密枝叶的一点缝隙小心观察着不远处。
一左一右相向而行,响起两道脚步声。
一道轻,一道重。
脚步声较轻的身影一步一步从四人所在的绿化丛前经过,赵澄樱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睁大的眼眸清晰地看见眼前令人寒毛倒竖的一幕。
所谓帮过应铭的口罩男单手拎着一个满头满身是血,面目全非没有任何声息的瘦小老人,空出的另一只手平静接过一直与他们不对付的沈当归带来的不过三十升大小的玻璃瓶子,然后……
一点一点将那具虽瘦小但也有一米五左右高度的人类身躯塞进细长瓶口中。
骨头碎裂的声音嚓嚓嚓,竟然清脆无比。
在这期间,灌木丛前似乎对灌木丛后景象一无所知的两个男人还拉了几句家常。
沈当归:“她们都有联盟,你和我是不是也应该一条心?”
傅醒:“我管钱。”
丹凤眼眯起,语带鄙夷:“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只是收着钱,钱花在你身上了吗?”
口罩后传出的声音不疾不徐:“纵然岳谅给你留钱,你在自己身上花过吗?”
四周一静,瓶子刚好装满,摁上木塞。
“……”
“啧,你懂什么。”
又是话不投机的一天!
沈当归从他手里夺过瓶子,转身就走。
傅醒留在原地,等他的背影远去,脚步倏地转向灌木丛的方向。
绿化丛后四人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度秒如年的一阵僵持过后,随着傅醒离开的脚步声,四人一口气喘出来,全都瘫软在地。
半晌,赵澄樱抬起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
“去居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