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雪倒是知道自家娘子对谢添的态度有所不同,可她却没想到会这般不同,乃至于只听了一句不好便慌也似的跑了出去。月雪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柳忱身上衣着太过单薄,连忙取了披风追了出去。
青云阁分为东西两个跨院,柳忱回来之后便被安置了西院,谢添那边事多人也多,便隔了一道拱门住了东院。柳忱气喘吁吁的跑进东院的大门,肩上披风的带子都未来得及系。这会院里都是人,有前来议事的朝臣,也有需要汇报的属下,还有几个被派遣过来照看病情的御医。看见柳忱进门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渐渐都止住了声音,一道道视线若有似无的打在了柳忱的脸上、身上。有惊叹,有欣赏。
“娘子。”月雪叫这些人看的心慌,忙不迭上前替柳忱挡了大部分视线。这时从主屋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捏着一把棕竹扇,乍然看见柳忱,那人愣了愣,随之便走上前来,温声问候道:“柳娘子,许久未见了。”
柳忱压了压胸中急促的喘息,颔首道:“宁公子,谢……他如何了?”
宁五郎神色从容,笑着安抚柳忱:“御医说子宸只是有些劳累,多歇几日就好了。听说娘子昨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还请回去安养着,过几日再来见他吧。”柳忱抬眸望着候在院中的几个御医,心中越发觉得事情不妙,颤声说道:“休骗我,他若是好好的,要这么多御医做什么。宁公子,是他要你打发我走的么?”
宁五郎目的被拆穿,浅笑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笑,掩唇尴尬的说道:“柳娘子既知他不想见你,不如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改日见了再说。”
岂知柳忱虽看着柔弱,实则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不容分说的推开宁五郎往屋里走,边走边道:“他想不想见我,也须得他亲口说给我听才行。”这话看似是对宁五郎说的,实则却是说给谢添听的。虽然没有人对柳忱言明前因后果,她心里却也清楚的很,谢添昨晚上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裳骑了一宿的马,只怕冻也得冻出好歹来。她得亲眼看看他的情况才能安心。
柳忱匆匆踏入了主屋的门,一眼就看见谢添正被两个属下拧着胳膊架着,他的一条腿横在长凳上,摆的是一个宛若受刑的姿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柳忱吓得白了脸,不由分说的上前抱住了谢添。她急切的将那两个架着谢添的侍卫打开,娇声呵斥道:“他可是你们的主子。”
宁五郎慢悠悠的跟在柳忱的身后,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谢添一时温香软玉在怀,胸中涌过一股暖流,甜津津的滋味顺着那股暖流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好半天才舍得动了动,有些无奈的对柳忱说道:“不是不叫你进来的么。”
柳忱松开了谢添,整治着他有些凌乱的衣衫说道:“你有事无事,我也得亲眼看看才能安心——好歹是这府里的主子,便由着这些属下对你无礼冒犯?我才走了多久,这府里竟如此没得规矩了。”柳忱黛眉微蹙着,眸光如远山似的含着一捧湿漉漉的薄雾。谢添微微仰头,目光便黏在了她那娇嫩殷红的唇上不动了,好半晌才说道:“他们并非冒犯,而是在帮我固定姿势。”谢添扯了扯柳忱的衣袖,指着自己横在长凳上的腿说道:“这腿有伤,须得再治一治。”他不愿对柳忱细说,柳忱却偏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伤须得这样来治?”
宁五郎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代谢添回道:“他骨头长歪了,须得打断了重新再续上。画面实在血腥的很,柳娘子还是不要看的好。”随着宁五郎的招手,两个御医匆忙走进门来,其中一个御医手中拿了个小腿粗的棒子,见到谢添之后先躬身道了句得罪。
柳忱既不知谢添腿受过伤,也不知他这段时间如何奔波劳碌,乃至于那原本接好的骨头已经长得错了位。就如同她一夕之间换了容颜般,谢添的这条腿,只怕也是说来话长。他们分别了月余,有很多话好说,可当下并不是说闲话的时机。宁五郎让她走,她又偏不想走,可不走似乎又很碍事,柳忱一时有些为难,目光纠结的与谢添对视。
谢添忍不住叹了口气,挥手遣退两个属下:“你们下去吧。”
宁五郎看傻了眼,摸不着头脑的问谢添:“你这是不想治了?”
“治吧,”谢添说,“就这么治。”这意思就是不要人摁住了,可光凭一个人的意志,怎么能忍受住活生生敲断腿的痛呢。宁五郎觉得谢添脑袋有点不好用了,可转头又瞧见了柳忱,似乎又有些理解了。
柳忱一时没听明白谢添的意思,仍愣怔的与他对视着。谢添抬手抓了柳忱的手,将那细怱似的指头攥在掌心里,笑容中透着几分痞气:“能使唤的可都支出去了,等会我若是昏了,可得劳烦忱妹将我抱回塌上去了。”
柳忱脸色煞白着,嗫嚅着说了一句:“骨头歪了便歪了,不治不行么。”
谢添半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原来是你丑,我残,咱俩正好配一对。可谁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仙子了,我若还残着,岂不是让人诟病?”谢添这腿幼年便伤过,因着没治太好,腿上便落了病根,走路急了便显得有些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