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层岩巨渊的岩石上回望须弥的景色,它带来的感触仍旧如同年幼时我第一次看见它一般。
——那一片翠绿色真是壮观美丽啊。
但我知道,夜晚的雨林会更加美丽。深邃的绿色当中,如果点起热烈摇曳的火光,那就是世上绝美的风景。
从须弥离开,返回璃月。再次踏上故土,我心里对于未来的规划也算得差不多了。
我不想给贤者任何一点能够找到我的机会,那么行踪不定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还需要对命运做出最后的一搏。
在第一个命运的拐角点,我和命运的博弈是我输了。我被命运推着,从我的避风港里出来,重新踏上了原本的命运,但我仍旧想要反抗他。这第二次反抗,就是我父母的死亡。
二十岁那年我的父母会死。而我会推动一切,让他们活下来。
在此之前,我要有足够多的药材、足够多的阅历、足够多的钱、足够多的武力、足够多的人脉。这样,当危机来临时,我才有与他对抗的资本。
所以我的选择是,游历四方。
把决定说给钟离先生听的时候,他喝着茶望着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是预祝我一路平安,路上切记安全,不要因为好奇心把自己折腾进什么困境里。
我听得耳熟,想起来日记本的最后一章评语里也是这么说的。甚至在我离开须弥的时候,艾尔海森还特地这么重复了一句。
他一个不怎么喜欢重复说话的人,要我注意自己这种话翻来覆去说了两年了,也不嫌烦。和钟离先生一样。
我胡乱点头应承他的话,钟离先生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胡桃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哈”了一声,见我们俩都没被吓到,撇了撇嘴就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我说,我要去旅游啦。胡桃要不要和我走?
胡桃凑过来爬到我腿上。她是很亲近人的性格,古灵精怪的,和小时候的我差不多,但看事情比我通透多了。
她扶着我的肩膀,晃荡着小腿,问:“你要去多久?”
“不清楚呢。”我摸了一下她的双马尾,说,“第一站先去蒙德吧。我有朋友在那边呢。”
去看看迪卢克回来没有,顺便去和克里普斯叔叔打个招呼。要是他还没回来,我去搭他的顺风车。
胡桃“哦”了一声,笑着说:“我不和你去,我还要帮爷爷打理往生堂呢!”
我说钟离客卿不是在吗?你爷爷也能处理好的,现在不出去旅游的话,以后就没有时间了。
钟离先生道:“一乐说得没错,小堂主自记事以来就没离开过璃月,年轻人出去走走、看看世界是件好事。”
胡桃把手搁在桌面上,托着下巴道:“可是风笛姐,你出门的目的不是旅游吧,那样的旅游算得上是旅游吗?”
我笑着说:“我的目的不是旅游,你的目的是就行了。这又不冲突。”
她想想,大概也觉得我说得对,一拍桌面,说:“那我去和爷爷说一声!”
接着她从我腿上跳下去,一下子就没了影。
钟离先生看着我:“关于胡堂主……”
“明年他便会死去。”我对钟离先生说,“疾病缠身。我会带着胡桃出去找点药,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这是他的意愿么?”钟离先生问我。
我抿了抿嘴,只不过是我想更改他的命运,否则让胡桃十三岁就成为堂主,实在是太早了。
“往生堂不惧怕死亡。”钟离说,“胡堂主不一定会同意你的想法。一乐,顺其自然便好。”
顺应命运么?
我最讨厌所谓的命运了。
我的命运里纠缠着智慧的国度,我本来不想进入须弥。但是十五岁那年,我看到了克里普斯叔叔的死亡,所以前往蒙德找到了迪卢克和凯亚,述说了我所预见的未来,和他们一起更改了克里普斯叔叔的命运。
克里普斯的死亡是不可撼动的节点,不是平常那种小事情,所以惊动了神明。钟离先生从璃月赶来把我带了回去,温迪从沉睡中苏醒,天空上的王座隐有垂目之视线。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那个瞬间我确实觉查到了危机,也正是那件事,让钟离先生把我送进了须弥,重合上了我自己的命运。
我确实更改了克里普斯叔叔的命运,但我没能改变自己、迪卢克和凯亚的命运,我依旧去了须弥,迪卢克依旧从西风骑士团离开,踏上游历的道路,凯亚依旧和他坦白了真相,分裂在了可近可远的地方。
我们的命运,有些地方就好像是剧本重要的剧情,是逻辑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半分。
所以我讨厌命运。
我说,行吧。我会尊重胡堂主的选择。
就如钟离先生说的,我告诉他他的未来,但胡堂主只是笑了笑,说,生死有命,阴阳有序,往生堂的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