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
……原来是这样吗。
魏暄苦笑,原来,韶歌竟看的比自己清楚这么多……
不,自己又何尝不清楚?
总归是,那些规矩道理,终究还是将他固在原地了,雷池以外,他不允许自己迈出哪怕半步。
“韶歌,先别想这些,安心养病,”他道,“此后的事情,哥哥会想办法的,必定不会任凭父皇随意安排了亲事。长嘉那里……我也会尽力周旋——”
“现今他在大理寺狱中白白呆了五天,就是哥哥尽力周旋的结果吗?”韶歌忽地一句,叫魏暄愣住。
“哥哥,”韶歌道,“我没有你那么大的眼界,心里也装不下苍生。韶歌的心思太浅,在乎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楚,现在这寥寥几人,没有一个能置身事外,韶歌这一颗心呐,全军覆没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怎么能这么说!”魏暄有些急,拉住了韶歌的手,“他人作恶——”
“恶人无处可循,”韶歌笑着摇了摇头,“追本溯源,隐去的始作俑者之外,我就成了那显而易见的最恶人,哥哥。”
“……都是哥哥无能,我没有保护好你,韶歌,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你别这么想,”魏暄几乎要落泪,“咱们回去了,好吗?咱们回家,咱们……”
“哥哥救不了韶歌了,”她道,“对长乐宫中那样一个豺狼虎豹,哥哥还能用什么东西去换我呢?用你的兵权,你尚未决断的太子妃人选,还是哥哥这……太子之位呢?”
魏暄动作顿住,“韶歌……”
韶歌笑着摇摇头,“哥哥,你本就拥有的太少,别再为我舍去什么了,此后还请珍重自身吧。”
魏暄:“你——”
“别怕,哥哥,”韶歌缓声道,“你看我这样子,又能做什么?今后的事,自然都听哥哥的安排。韶歌没什么想要的,不论是婚事还是这条性命,都全凭哥哥安排,怎样都好。”
魏暄只觉得心中一阵焦躁,简直想要原地空挥动拳头。
“韶歌,”他慌忙道,“这一切还没有定论,从前、从前都怪哥哥,你对长嘉的心思,我明明有所知觉,我却自私自利,我甚至都没问过长嘉、没有认真为这件事想过,只是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硬生生耽误你的姻缘,韶歌,此事当真是哥哥错了,这一回,绝不会——”
“哥哥,”韶歌打断他,“段夫人写的聘书,我能看看吗?”
魏暄一愣,“你怎么知——”
“段夫人告诉我的,”韶歌道,眉眼弯弯,她伸出手去,“我想看看,哥哥。”
魏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从怀中逃出来,搁在韶歌手里。
皇帝陛下万安万福,顿首恕妾大不敬罪。
犬子司徒氏申,表字长嘉,辛丑,甲子,戊申,丙申。天资朴鲁,幼蒙天恩,凭东宫之师传,慕于贵人。
嫡公主韶歌,清扬婉兮,蕙质兰心,才学兼备,品行卓绝。聊伸不腆之币、贫陋之家,祈结无穷之欢……
呵,韶歌心中自嘲一笑。
何德何能呢?我、魏韶歌,竟叫超一品护国夫人、卫国卫民的女将军,语气卑微至此。
她指尖拂过司徒两个字。
小时候懂的太少,闻所未闻的两个字,便可以在心田驰骋,开拓出好广袤的天地。
现在懂的仍然少,却不幸刚好明白了,两个字以外,还有太多东西。
心里可以空出一块,这没什么的,人生不如意太多,和她一样失去一部分心的人,太多太多。
可他,却不能就此困这样低矮的一方天地里。
长空万里驰骋,一世嘉娱安享。
他那么好,这些才是他的。
她腰间摸出一个火折。
魏暄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火苗几乎在一瞬间窜起来,火红的书贴,墨色的字,顷刻间融化在妖娆曳动的烈焰里。
“殿下!”祁澈牵马前来,“已经备好马车,这是你来时的马……”
看此间气氛不好,祁澈连忙收了话音。
“公主,”祁澈作揖,“公主万安。”
“祁将军,”韶歌看过去,嘴角微微上扬,连火光即将烧手也不顾。
“韶歌!”魏暄猛地一推,灰烬和残火掉在地上,才没有灼伤韶歌已经伤痕累累的手。
韶歌像是根本没看见身旁焦急的哥哥,只盯着祁澈看。
祁澈背后冷汗直流。眼前的韶歌与她上次相见时候简直相差太多,活像是被抽空了皮囊,换了个贫瘠枯瘦的灵魂,硬塞进去……
他不觉向后退步,可就是在这一瞬,韶歌跑起来,在所有人都未做反应时候,奔到马侧,一手拽住缰绳,翻身上马!不过眨眼功夫,祁澈手中的马缰便易主,韶歌雷马用劲太过,马儿双蹄腾空,一声长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