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翎儿被一行人拥簇着,摇摇坠坠朝着椒房殿驶去。
殊不知,宋廷禛在春纤叩门时就已经醒了,他佯装熟睡将主仆二人的字字句句都听了去。
他光脚下床,看着桌上还摆着昨夜用过的残羹剩饭,陷入了沉思.....
“皇后娘娘驾到——”翎儿心焦了一路,不成想这椒房殿竟没走多久就到了,她顾不得雅观,疾步朝大殿里走去。
“五妹妹可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呐,要我和大哥在这苦等良久,你倒是乘着车辇悠闲气派的很。”
说这话的自然是她的二哥荀怀,飞扬跋扈,是个十足十的混不吝。
“翎儿见过大哥二哥。”她身着皇后华服,仍然若从前那般以幺妹身份向兄长们行着福礼,“不知大哥二哥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荀冲放下了茶杯,开口道:“固然不是来讨茶喝的,翎儿,你可知父亲为何不辞劳苦为你操办婚仪?”
翎儿不语,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荀怀点点她的脑袋说道:“我嫡亲妹妹嘉宁都没这份殊荣,你可要好好想一想。”
翎儿歪头躲开他的手,不悦道:“为了..父亲的大业?”
“不错。”荀冲起身下阶,说道,“即便相府曾薄待了几分你们母女,但你我终归结底还是血亲,如今你能日夜伴着那个小皇帝,你当然有机会再往前推荀家一把。”
未经苦难的人总是对他人相劝的那么轻易,轻易的好似那些薄待全然不存在一般。
翎儿面露踌躇,她本是不愿的。可荀怀这时又摇摇晃晃的走来,逐渐逼近她,威胁道:
“五妹妹可要想好,就算你已攀龙附凤,但你这份荣耀终究是父亲给的。况且姨娘还在府中,要在我母亲的手底下继续讨生活,若有人忤逆不孝,惹着了他老人家不悦....”
荀怀刻意迟疑,见翎儿小脸儿煞白,讥讽笑道:
“可是要死人的。”
荀翎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她本以为这场婚姻只是关于政治的交易,如此看来,这更是荀家舍饵套猎的手段。
她,就是那颗饵。
他们早就做好了十足十的把握,根本没得她选择的机会。
“父亲真的这么想?”
“不然你以为凭了什么让你进宫当皇后,让你住这高屋大殿,凭你母亲是个浣衣的奴婢吗?”荀怀随口将葡萄皮吐在地上,不屑地剜了眼翎儿。
“你不许再这么说我小娘!”翎儿忍无可忍。
荀怀毫不逊色,咄咄逼人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她之前不就是个浣衣洒扫的吗?你这刚做了一天的皇后,就浑忘了?”
“你..”
荀冲被吵着心烦意乱,黑着脸左右张臂拦下了二人,喝声道:“够啦!老二你给我少说两句!”
又朝翎儿命令道:“奉父亲之命,令你将小皇帝平日所言所行如实记录下来,往后每隔十日我便派人来取。误了事,你担待不起。”
说罢,扯起荀怀衣袖,二人扬长而去。
“娘娘,您没事吧?”一直在门口候着的秋纹看见荀翎儿跌坐在地上,连忙进来将她搀扶起来。
荀翎儿面色苍白如纸,眼神死死盯着那二人的身影良久,最终还是道了声无妨。
精致恢宏的太和寝殿内,几名宫人在院中洒扫着,期间不时传来几声欢笑。
殿门虚掩着,中央赫然置着一顶博山炉,炉内正燃着宋廷禛素日甚爱的龙涎香。
高平推门上前,环视周围,最终在屏风后找到了宋廷禛,见他拿着一副西洋透镜,趴在案前极为投入地观赏着那副庐山雪野图。
“陛下,宣平侯差快马来报,说他不日便抵达南安城,依礼..要先去趟瑶华巷,再拜宫恭贺陛下新婚之喜。”
“舅舅?朕倒是有好些年没见过他了。”宋廷禛有些欣喜。
“是啊,宣平侯这一走,走了九年呐。”
“传朕旨意,让御膳房好生预备着,到时候要好好的款待款待宰相和舅舅。”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通报,皇后回宫了。宋廷禛闻言,脸色一僵,目光也冷却了下来。
高平不知发生了何事,稍退两步规矩地行了礼,便候在一旁。
翎儿只身走来,同宋廷禛目光交汇的这一瞬,心中百转千回却又无可言说,最终只轻轻的道了句:“参见陛下。”
“皇后早起怎不叫朕,害朕在这殿中苦等。”
“唔..臣妾习惯了早起怕打扰陛下清梦,便出门走了走。不成想迷了路,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高平道:“娘娘有所不知,陛下平日里都是住在荣安殿的,这太和宫是依制举行帝后大典的宫殿。”
“荣安殿与椒房殿离着不远,皇后无事便多来看看朕。”
见宋廷禛一脸诚恳,翎儿心里更不是滋味,只得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