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此时,宫中不起眼的一间下人宫室内,沈蕴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用木制小镊子夹起茶叶投进茶壶中,神色慵懒。他四周无人,却隐约有股肃杀之气。
“令梧,查的结果如何。”沈蕴放好茶叶,提起红泥小炉上的开水钵,慢慢将开水注入茶壶,顿时盈满一室茶香。
“主人,属下已经查明,是砚石被人动了手脚,东明宫中最后一个接触它的人,是……是宫女四喜。”声音的主人并未现身,他言语间停顿了一下,好像不忍再继续。
“无妨,接着说。”沈蕴修长的手指捏着壶把,提起茶壶将琥珀色的茶水缓缓注入白瓷杯中,姿势优雅分明。
“是。属下派人暗访了四喜的家人,她家本是穷苦人家,因为揭不开锅弟弟快饿死了才将她卖入宫中,可派去盯梢的人查访到,这几个月她老家盖了新宅子,她爹娘似乎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属下心生疑惑,又亲自跟踪了这丫头十日,发现她近日总往御膳水房跑,便藏于屋梁上想探一下虚实,结果发现她竟是在密会长乐宫的宫人锦书。”
“长乐宫……是她?……呵,怎会是她!”沈蕴一时怔住了,他紧紧握住刚倒入热茶的白瓷杯,恍惚间竟也不觉得烫。
他嘴角不住地颤抖,片刻恍神后竟是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会、怎会是她……母后……母后你瞒的孩儿好苦!”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噗——”沈蕴先是苦笑着,像是疯魔了般,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最后竟然急火攻心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主人!!”令梧从未见过主人这幅样子,他迅速现身一只手扶住沈蕴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手轻轻抚着沈蕴的后背给他顺气。
沈蕴大口地喘息着,双眼圆睁,眸中似有泪花涌现。
愤怒?失望?伤心?不甘?沈蕴理不清现在是何心情,只觉得百感交集,心中剧痛无比,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屋内痛苦的喘息声和屋外噼里啪啦的雨声交杂在一起,桌上白瓷杯中的茶水还在兀自冒着热气……
待屋外雨声渐歇,桌上的茶早已凉透,沈蕴面色才又恢复如常,只是双眼有些无神。他摆摆手让令梧退下,随后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强装镇定走出屋门,也未打伞,转身往东明宫而去。
令梧望着主人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担忧:主子看上去好像缓过来了,又好像哪里和原来不一样了。
-------------------------------------
入夜,东明宫寝殿内烛火通明,冯芫用过晚饭,揣着爪子趴在软垫上望着摇曳的烛光有些昏昏欲睡。
“轰……”门突然被推开了,冯芫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向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门外,沈蕴像是喝醉了似的,一把推开了想要扶住他的宫人,“你们都下去,都、都滚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冯芫站起身,正看到沈蕴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他腿脚轻浮,身子一歪便摔在塌上,好在已经入夜,宫人们提前铺好了被子,倒也没有受伤。
噫…好浓的酒气,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黄汤?冯芫跃到床上,既好奇又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自到了东明宫以来,冯芫发现沈蕴简直是极品储君标杆,不但日常生活极规律,既没有花边新闻,又没有享乐恶习,并且洁身自好,滴酒不沾,像今天这般肆意的买醉更是从未有过。
这种人在什么时候会喝酒?要么是欢喜至极,要么是伤心至极。看沈蕴这苦大仇深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高兴,那就只能是遇到了让他极难过极伤心的事。
沈蕴一只胳膊支撑起身子,用力摇了几下头,方才清醒了些。他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小白,朝她轻轻地招了招手。
人在最伤心难过之时便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冯芫立刻领会到这一点,连忙抓住机会,她搓了搓蓄势待发的爪子,以最快的速度蹭地窜到沈蕴身前,用圆滚滚的小脑袋和毛绒绒的猫耳摩挲着沈蕴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
沈蕴望着小白猫亲昵的样子,仿佛看到儿时养的小狗子旺福,一瞬间委屈、背叛感、孤独感一齐涌上心头,泪水不禁湿润了眼眶。
“小白,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喵?”冯芫惊呆了,她从未见到过沈蕴这样。
“她明知道…她明明知道我待她的心意和待母后一样,这些年来早已将她看做亲生母亲。”
“我从未与想过与弟弟们争,只要她说,只要他们要,我有什么不能让呢?”沈蕴苦笑着,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可为何…为何她能如此绝情,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早该猜到的,可我就是不愿相信,我总以为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