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姨娘和范姨娘把她送到府门口,犹不放心,要派小厮跟去侯府门口等着,又对聂兰台千叮万嘱,有事就让小厮回来报信,再不然让聂笃行跑个腿,莫再亲自出来了,对客人太失礼。
聂兰台拗不过两人,又想着有个人在马车里照管那些鱼也好,便让聂笃行的小厮冬瓜跟了去。
这一来一回,差不多费了大半个时辰。聂兰台亲自去厨房安排好了,才回蕙茝院。
女眷们由陈嬷嬷陪着,摸起了牌九,凑了好几桌,正闹得热火朝天,笑语鼎沸,倒也没人觉得聂兰台离开太久。
陈嬷嬷看到聂兰台进来时,神色一舒,明显松了口气。
聂兰台对她粲然一笑,又点点头,示意她事情已经办妥,陈嬷嬷也对她笑了笑,方转头去玩牌九。
午宴顺利开席,既没耽误时辰,也没少了菜品。
从聂家拿来的福禄鱼更是品相奇美,风味绝佳,碧玉盘中一条全鱼和用冬瓜雕成的葫芦两相对望,抬头翘尾,栩栩如生,色泽红润鲜亮,遍洒雪白芝麻粒,红白相映,鲜艳夺目。
鱼肉入口鲜嫩如绵,细而不腻,全无一丝腥膻,反而有一股从未闻过的奇香,令人满口余芬,心迷神醉。
那是聂家的厨娘钱妈妈独门特制的香料包,连御厨房里都没有,遑论别家。
客人们一见就赞不绝口,待分得鱼块到嘴里吃了,更是纷纷笑着向聂兰台借厨子,要秘方。
聂兰台笑道:“厨子可借,这香料秘方嘛,可给不得!不然谁还惦着我们侯府的饭,一个个都不上门来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赵月曋却冷冷一哼,将丫鬟替她夹的一块鱼扔到案上,撅嘴道:“以前舅舅家的福禄鱼不是这个味道的,这是哪个腌臜东西做出来的啊,难吃死了!”
聂兰台没想过赵月曋竟然会厚颜来赴自己主持的宴,起先见到她时就黑了脸,席间又一直在寻思等客人走后如何揪出萧氏布在侯府的爪牙,一腔怒火正憋得慌。
她凉凉笑道:“表小姐的嘴真刁,大伙都觉得好吃,独独你说难吃,知道的呢,说你年少爱挑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讥讽大伙攀附侯府,屈心谄媚呢。”
“你胡说!”赵月曋啪地拍在食案上,叱道,“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这鱼我就是吃不惯,还不能说了?你也太跋扈了吧!”
聂兰台只当她犬吠一般,不再理睬,只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劝客人饮酒进菜。
众人都暗道她这一招狠,戳痛了赵月曋便不再搭理,若赵月曋再闹,那只会显得她更加狂妄无礼。
被这么一晾,赵月曋勃然大怒,还待大声怒斥,却见旁边的萧淳庆朝她看过来,眼中含了浓浓的警告。
赵月曋只得作罢,一张玉脸难以平息的羞愤憋得通红。
女眷这边才静下,男客们所在的正厅那边却又传来一阵喧哗。
只听一个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高声喊道:“三小姐救我!三小姐救我!”
萧淳誉喝道:“你是哪家的奴才,这样大呼小叫的像什么话,出什么事了?”
那人不理,只管扯开喉咙叫:“三小姐救我!三小姐救我!他们要杀我,三小姐快救救我呀!”
萧淳誉不耐道:“你在喊哪个三小姐?”
府中今日排行第三的小姐可有好几个。
聂兰台在后堂听着,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
便听客人们纷纷道:“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别说,还真见过几次。”
“怪面熟的,瞧着倒有些像许家的小厮。”
随即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淹没了客人们的话,萧管家仓皇的声音传了过来:“奴才失职,奴才失职,请世子恕罪!”
萧淳誉沉声道:“怎么回事?”
萧管家道:“回世子,此人不知是谁家的,问他他也不说,奴才见他形迹可疑,就让人把他看管了起来,等世子得了空再问他话,谁知竟叫他跑了出来!奴才该死!”
搅了主人宴客,可不该死,萧管家语声里甚是惶恐。
萧淳誉此时无暇理会这些,只道:“先带下去!”
萧管家赶紧去拉人,那小厮却跪在地上用双手死拽着门槛不肯走,嘴里仍一迭声叫着:“三小姐!三小姐救我呀!聂三小姐,看在……”
“且慢!”萧淳誉皱眉道,“你方才叫谁?聂三小姐?”
聂兰台也是一愕,这里姓聂的,又排行第三的小姐,可不就是她?
沉吟片刻,她向女眷们福身一礼,道了声“少陪”,掀开帘子走出去。
只见大厅门口的门槛边,趴着一名身穿灰鼠皮袄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生得有几分清秀。
“李桨?”聂兰台一声轻呼,讶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桨一见她,登如见了救命稻草,连滚带摔地向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