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
尚盈盈的言论太过骇人听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中年女人气得五官变形,如今已没有台阶可下了,她索性将画高高举起,尖声道:“这可是明代画家张元恺的大作,在我们馆收藏了十五年的呀,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馆中看到这幅画,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么可笑的言论。你一个大学都没读过的小孩,一眼就能看出来?”
詹老师和冯主任也一起看向尚盈盈,他们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想法,没错,他们也如中年女人那样想。
尚盈盈笑了,笑得从容自若。每天都有上千人在馆中看到这幅画,却没人知道它是假的吗?
中年女人说错了。
尚盈盈想起上一世,在东华博物馆与一位老学者的相遇。同为历史爱好者,老学者对她讲了关于这幅画的猜测,还叫她一起保守秘密。
那时,博物馆外展已结束了大半年,齐小贤早已收到了学校的处罚,也被取消了参加NIO(国际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的资格,她就算拆穿博物馆藏品造假,也根本帮不到齐小贤,对自己而言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可是重来一次,她应该站出来。
“张元恺擅长山水画,师从明初大家叶涿,画作意境深远,别具一格。”
尚盈盈走到中年女人身边,淡然道:“你手上的这幅《望梅山图》,水墨晕化、隐线染色。一片远山,三两木舟,便将身处世外的豁达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确是张元恺的风格与笔法。而且,明代的民间画家多用研光过的褚皮纸,纸呈浅灰色,细横帘纹,但有纸须,与这幅画的用纸一致。”
中年女人没了耐心,气急败坏道:“你说了半天,不恰好证明我手上这幅就是真迹吗?”
“阿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尚盈盈笑道。
“但是!”尚盈盈故意强调了这两个字,继续说:“许多人不知道,永乐年间,张元恺曾有一段短暂的婚姻,是与襄王独女朱听白结缘。那段时间,他住在湖北襄王府,而这幅《望梅山图》,也是那时所做的,有朱听白的七言诗为证。”
“王家深秋风萧瑟,梅山图中望悠然。”尚盈盈缓缓道来:“明代有一句谚语,‘湖广熟,天下足’。那时的湖北物阜民丰,藩王府更是锦衣玉食,作画用纸自然是最上乘的。同时期的宫廷画纸洁白如雪,光滑如镜,精美胜蚕丝,根本看不到纸上的纤维。”
“你是说,这幅画的用纸是错的?”詹老师一脸震惊。他也算是半个文化工作者,对字画也小有心得,却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对明代文物有如此深刻的考究,心底里暗自佩服。
“没错。”尚盈盈点头道。
“胡说八道。”中年女人仍然不服气:“十五年前,我就是在东华博物馆工作的。这幅画当时入馆时,我就在现场,我亲眼见证了七、八位专家为这幅画做鉴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