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轻啼,花团锦簇。
墙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女子喘息,两只手试探性地攀上墙沿。
蒲团上闭眸打坐的男人悠然睁开双眸,银白长发如瀑,瞳仁湛蓝。
“郡主,云某先前已经说过了,我此生只专修无情道。前尘往事皆已作罢,切莫再纠缠那段孽缘。”
少女从墙上一跃而下,萧棠萱即将迈出的步伐定在原地,她垂眸不断回想起三千世界,她们的过往。
所有的坎坷苦难,所有的甜蜜柔情。
“云谪。”
云谪察觉她身上有不同以往的悲伤。
“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事情,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要修无情道,我也真心祝愿你早日得道飞升。”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成全。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她们最后一世,待他飞升,她接受惩罚,魂飞魄散。
“我今日来就是同你道别的,明日,我就要回淮南了。”
桂花簌簌落在她肩头,萧棠萱扬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不请我喝杯茶吗?”
云谪瞳孔微睁,旁人不知他这双眼睛拥有预知未来的异能。
方才一瞬,他仿佛看到,面前这个姿容明艳的少女半张脸沾着血污,神情悲痛欲绝。她的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什么,身体顷刻间化作星芒消失不见。
而自己提着剑站在她对面,随着她消失的瞬间,飞升上界。
云谪缓缓闭上眼睛调息:“如此,郡主请便。”
国祭之后他就能出关,他近日频频预感到晏国的国运很快要走到尽头。
*
沈灵椿被翠珠套娃似的穿了里三层外三层,十二根金凤簪,一对珍珠耳饰,用的是皇后的规制。
头饰繁琐沉重,她的脖子好像随时都会咔嚓断成两节,而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萧祈安的辣评:“孤的后宫里何时多了个粽子。”
他穿的比自己轻便许多,沈灵椿几欲吐血,这就是暴君的威慑力吗?那她不得做个妖妃凑个臭名昭著祸害遗千年。
不过,她也只能在脑子里爽爽,毕竟原主的下场明晃晃摆在那。
“陛下,娘娘,马车已经备好,咱们是时候该出发了。”
陈公公今日换上新衣,精心装点一番通身气质也与往日有稍许不同。
在沈灵椿的印象里,陈公公言笑温和办事一丝不苟,现在,她觉得陈公公可以拿稳宦官夺皇权的剧本。
翠珠扶着沈灵椿上马车,她把头靠在木板上缓解压力,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启程——”
御者同时扬鞭,马儿嘶鸣一片,车轮缓缓滚动。
数百名侍从排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如长龙出洞。
朱红色的宫门大开,街道两侧满是跪拜的百姓,他们一个个把头垂的极低生怕自己被暴君看到引得他不快失去性命。
有年龄偏小的孩童恐惧过度放声痛哭,随行的瘦高侍卫立刻抽出长剑,怒声呵斥:“哪家的孩子竟然敢在国祭上哭闹招惹晦气?”
车轮缓缓停住。
头戴蓝色方巾的妇人一把捂住孩子的嘴,皮肤黝黑的汉子顶着豆大的汗珠护住两人,他躬身点头哈腰:“对不住,家里孩子小不懂事冒犯陛下出行,小人愿意代他受罚。求陛下网开一面宽恕小人的妻儿。”
侍卫仍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陈公公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走到车窗前询问萧祈安的意见:“陛下,您看?”
萧祈安学着沈灵椿也把头靠在木板上,嗓音低沉:“杖十五,启程。”
蔡亭远的手未免伸的太长,国祭不可避免要出乱子。
蔡家,太后还有他们养的那帮蛀虫们活的够久了。
南郊,巍峨的高山隔着西蜀,淮南有靖南王镇守近十年不曾作乱。
自萧祈安登基以来屠杀无数手足,如今皇室只剩下他的皇叔靖南王和郡主萧棠萱。
山坡陡峭,马车艰难行驶一个多时辰,过程无比煎熬,沈灵椿忍住差点下车就吐的冲动,翠珠递来水,她吨吨吨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她那边动静不小,萧祈安道:“孤乏了,先去偏殿休息一刻钟。陈福海,后面的事你看着安排。”
他拎起一个食盒路过沈灵椿时稍稍停顿:“还不跟上?”
救星。
这一刻,萧祈安他全身包裹着圣光。
偏殿收拾的干净宽敞。
“吃吧。”
他把食盒搁在桌案,自己倚靠在木椅上饮茶。
给我的?
沈灵椿受宠若惊:“谢谢。”
“待会儿祭祀过程漫长,多吃点省的撑不下去丢孤的脸面。”
呵,不损我一下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