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公仪敬手腕一转,镜中呈现出一片她熟悉的院子。
原来人间已经是初夏了,花草繁茂,可挂在母亲所居的丹园却人影萧瑟,远处婢女成群,端着流光晏晏的布匹珠宝,跟在白如茵身后,语气亲热讨好:“二小姐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老叶都吩咐过了,小姐和青梅竹马的师兄即将结契,全天下您想要的都要给您最好的。”
白如茵看起来开心极了,一点都没有在魔域被折磨过的可怜模样,元气四溢,蹦蹦跳跳去找她母亲:“娘亲,我都不缺这些漂亮衣裳裙子,我是修道之人,可不喜欢这些讨男人喜欢的花里胡哨东西,您还是按照往年惯例留给姐姐吧。”
她母亲莲夫人慈爱地揽住她,眉角眼梢遮不住的骄傲,语气得意:“我家如茵说的对,你确实不需要与旁人家的女儿作比,她要男人心中好师姐的名声,我女儿可不用,对了,你们这一次去魔域,怎么周楫没与你一起来家中?”
白璎久违骂了次脏话:“放他娘的大狗屁!”
这母女俩别以为她听不出内涵,偏偏还站在她娘的院子门口,小人之心连司马昭都知道了。
公仪敬听到她骂人后一顿,笑问:“很生气?”
白璎只想现在就给这母女俩一人一个大耳瓜子!
“好,你看着。”公仪敬盯着镜中两张面孔,摘下白璎发间的簪子,在两人脸上刺了两下。
白璎:“这也行?”
正在此时,镜子里传来两声刺耳的尖叫:“谁打我!”
白如茵整个人都被巨力掀翻,脸朝下埋进一旁的玫瑰丛,莲夫人被打得转了好几圈扑倒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我的脸,老爷可喜欢我这张脸,如茵,我的茵茵!”
玫瑰花刺扎进了她细腻的皮肤,甚至眼珠也在流血,白如茵险些活活痛死,恐慌地去摸脸,哭叫出声:“娘我毁容了,毁容了我的脸可怎么办!”
莲夫人慌忙扶起女儿,看到白如茵扎成刺猬一般的脸,她也险些昏死过去,一股被盯上的恐慌从后背攀上脖颈,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如茵没事的一点小伤,娘这就去找医修,过两天就没事的……”
到底有没有事,莲夫人抽泣着看了眼丹园紧闭的朱红大门,自己心里也没底。
……
一只青鹊飞过树枝,稳稳落在丹园女主人手上。
阖目小憩的夫人睁开眼,灵鹊啾啾叫着,惹得她讽刺一笑:“母女俩被人横空扇飞出去,那丫头栽进阿璎为我种的玫瑰丛里,几乎毁容了?”
青鹊点点小脑袋,快活地叫了声。
“那真是可怜,唯一的长处也没了。”殷夫人摇摇头,指尖拈过一串菩提,“竟然去给老爷告状是我害的,若真是我下手,那两人早就死了。”
殷夫人看了眼桌上闪着光彩的鳞信,笑盈盈道了声:“阿璎,是你这丫头罢。”
“娘!”
白璎猝不及防被娘点名,下意识应了,发觉镜子不会传声后她气馁了一瞬,看向公仪敬。
公仪敬也在笑,微微低头,一瞬也不错过的瞧她。
白璎这会儿是真着急,仰头在他脸颊轻轻一吻:“您帮帮我,为我娘传个信号。”
殷夫人放飞青鹊,取出一叠白纸研好磨,四处看看:“阿璎,如果是你,给娘题一封平安字。”
白璎握住公仪敬的手,乞求道:“帮帮我,今晚我可以的,您替我写两个字就好。”
公仪敬将她揽进怀中,殷夫人那边的毛笔自己飘起来蘸墨,笔走龙蛇的写下“平安”二字。
殷夫人笑了,小心翼翼托起纸仔细端详,片刻后微微一皱眉:“阿璎,这不是你的字,我怎么瞧着倒像男人的。”
白璎:“……”
啊这。
让她想想如何解释。
下一瞬毛笔再次自己写字,公仪敬凝思过,只写下两字:“道侣。”
殷夫人猛地一滞,神色凝重,手腕发颤。
白璎能明白母亲的心,一个年轻女子失踪十年,好不容易找到母亲,确由一个陌生男人传讯,哪一个母亲不担心女儿被歹人劫持了。
殷夫人忽然说了句什么,公仪敬没听懂,问白璎:“你母女间的秘语?”
不是秘语,是东海鲛人一族的语言,带有鲛人血脉的孩子一出生就能听懂,白璎道:“我娘问我还记不记得她的生辰,你写四月初七。”
公仪敬应了,又问:“年份?”
白璎:“我娘才不老呢,不许打听!”
公仪敬失笑,召毛笔按白璎所说的写,看到月份的确准确,殷夫人似乎松了口气,继续用鲛人语问问题,都是些她和母亲之间的私房话。
她问得快,白璎答得也快,公仪敬写得迅速,殷夫人终于放下心来,问道:“你在魔域,何时能回家?”
白璎好不容易挂出来的笑脸顿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