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席卷而来,融进沧洲街市的喧嚣,化作铃中脆响,四溢酒香,和消解担夫密汗的一丝惬意。
大风不熄,只是暂歇。
长歌酒楼二层露台的沿街桌边,轻风拂过萧镜额角浅疤,扬起夏草般丰茂的乌发,晨光点亮她棱角分明的面庞和眼中的斗志。
她迎着微风凭栏执酒,俯瞰熙攘人烟,碌碌奔忙。仪仗锣声盖过叫卖声传来,那将是她们宏图伟业上英武的一刀。
骅骝开道的仪仗队伍携湛蓝天上一串薄云同行入城,轿子前后行装跨刀的护卫威风凛凛,街上百姓闻锣散开空出道路。吴伟终赴京上任,他是当朝皇后的族弟,从知府荣升吏部侍郎,作为家族中青云直上的年轻才杰,很快会成为皇后所出二皇子颜行奕的左膀右臂。
吴侍郎以为平安过了荒郊进城,不会再有埋伏,眼见明日便可到京城,更认为有刺客的消息是二皇子的暗杀队形影神误报。
轿前形影神派来的护卫王五,仍时刻提防着藏在百姓里的杀手。
白衣萧镜和黑衣柴俭坐在酒楼上盯着道路,他们是大公主的养女和养子,自幼在有莘持真庙受训做杀手,帮大公主铲除异己。
一老一少两个商客落座在萧镜背后,年轻人开口道:“听说梁王将夷族打得仓皇逃窜出大漠以北,不敢再犯,如今真是太平盛世。”
柴俭看他引以为傲地远眺繁华街景,心底哀叹,如今朝中老臣新贵相互倾轧,民间达者聚敛钱粮盘剥欺压,穷者弃田落草,山野间帮派林立,盛世与否对芸芸众生来说没有分别。
对面的长者回道:“梁王骁勇善战忠心耿耿,怎会有个为非作歹的胞妹。我这次去了趟有莘,大公主在那的女娲庙出家,不好好念经礼神,抛头露面干涉俗事,妄图女尊男卑颠倒纲常天理,真是荒谬绝伦。”说罢咋舌摇头。
年轻人嗤之以鼻:“无非是为了满足淫/欲,听说她招揽不少入幕之宾,此等伤风败俗,妄图用鬼神杂术惑众作乱之人,为何不严惩?”
长者咂一口酒,冷笑道:“一介女流兴不了多久,历来的红颜祸水有哪个逃得过天道正义?”
萧镜在外行走,听过太多污蔑公主和说女子不该争的话,还是气得将手中酒杯砸下,使命在身只能强忍怒意。女人可以做到任何事,世人用暴力把女人困于樊笼,虚伪地立下愚民纲常,自下而上处处不公,她要以暴制暴,除去世上所有的欺瞒与罪恶。
柴俭见她气得面上通红,瞳仁中难掩杀气,将手搭在她恨恨攥紧的拳上。只有倾覆借圣贤道德之名行残暴滥杀之事,漠视生命的掌权翁,还政权于心怀大爱的母亲,才能打破为私欲争相残杀的无尽兴亡,建立风教经文里人人至善众生平等的天下。
铺排了一条街的队伍渐近酒楼旁的客栈,眼看到了动手之时,早该来协助的帮手岑离月等人还不见踪影。
柴俭压低声音对萧镜道:“从这到京城还有段可以埋伏。”
萧镜积在胸中的一团怒火正愁没地发泄:“要是岑离月她们到时候也赶不来呢?现在可以一试,这里人多,拿不下也好走。”说完推给他一个眼神。
他知道萧镜决心已定,即便心怀忐忑也提剑下楼,静候在墙侧埋伏。
吴侍郎刚出轿,萧镜翻过栏杆凌空而起,如鹰隼般冲向他身旁的侍卫王五,卖左身的破绽给他,左臂被划破,反手将刀搠进他肩膀,抽刀去逮猎物。其余侍卫已被柴俭拦住,只有五个上前护住吴伟终。
“别进客栈小心埋伏!”王五冲想跑入客栈的吴侍郎大喊。
萧镜砍倒王五追上吴侍郎,连斩五人将他逼入巷子死路。正要一刀了结时,刀被他闪身从怀中抽出的匕首挡开。此刻两个侍卫在萧镜失手后赶来,举刀要劈她。
飞镖从背后插中两人后颈,萧镜还是分神去了身后。匕首的锋刃擦过她的脖子,鲜血落地的上一刻,她划破吴侍郎的喉咙,月白的裙上溅开一片殷红。
柴俭见吴侍郎已死,在巷口投出一串飞镖甩开距离,两人按照计划好的路线穿越街巷,翻过城墙,逃去荒郊的茅草屋,里面备了药和水,供他们暂时落脚休整。
萧镜一进屋将柴俭拥住,为他们凭年复一年的刻苦练习,日复一日磨练默契所获的胜利振奋不已。柴俭紧紧抱着她,感受她的气息和温度,渐渐平复下来刚才的惊险心跳。等他报了公主养育之恩成就大业,就可以和萧镜远离权力斗争,摆脱刀光剑影的日子。
柴俭拿出刀伤药,挽起她左臂袖子给她上药:“下次再也不听你的去冒险了。”所幸伤口不深。
“今天是赶上意外,有你在肯定没事的,这次我们不就赢了吗?早点处理完我们也能早点结束这种日子。”萧镜知道自己最受公主器重,一直把全力以赴看作理所应当。
“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柴俭小心地给上好药的左臂缠上层层细布,“就当是为了我。”
萧镜冲他笑着说:“没问题,我心里有把握,不会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