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天,空气被卡在高楼大厦之间,一丝风也带不起来。阳光直射到建筑物的玻璃表面,反射的光把地皮蒸得发烫。
一个男孩儿飞快地从太阳底下跑进建筑物里,身上一件带着连锁快餐店商标的粗糙t恤也被汗浸湿了大片,电梯都来不及等,两级一跨地往楼梯上冲,一眨眼就跑到了二楼,停在了一家“fire dance club”门口。他推门进去,迅速跑进更衣室,换好了一身练功服,跑到最大一间练舞房门口,站住了。
他一路火急火燎,反而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手机被他关的静音,这会儿拿出来,满屏都是“东苔”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是:“别急,一会儿是老项的课。”
舞蹈室的大门突然打开,展言回过头看清来人,下意识地打招呼:“项老师好!”
项影点点头,朝他笑了:“展言?在外面干什么?进去吧,马上上课了。”
他拍了拍展言的肩膀,带着他进了练功房。里面二十来个学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看见项影进来,稀稀拉拉此起彼伏地跟他招呼:“项老师好!”
“嗯,嗯……”项影敷衍地应了两声,从练功房门口的墙上取下挂在钉子上的签到簿。有个学生上前来问他问题,项影侧着头认真地听。
东苔喊:“展言!这儿!”
展言循声看过去,东苔手臂伸得老长,嗓门儿也大,好像怕展言找不到他。练功房里其他人都停了一下,转过脸来看他。展言感觉自己脸一下子发烫,三两步跑过去,跟他舍友一块儿席地而坐。
“喏。”东苔递给他一瓶水,可能本来是冰的,外面一层水珠,但拿在手里已经跟室温差不多了。
展言道了声谢,没喝,拿起来贴在满是热汗的脖子里。
旁边一个男孩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展言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懵然对视,不知道这是谁。
“哦,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展言。”东苔一条热乎乎的手臂伸过来搭在展言肩膀上,展言现在热得身上发燥,不太情愿地耸了下肩膀,但没抖开东苔,也就算了。东苔继续往下说:“我们俩一个公司的!”
那个男孩儿点点头,礼貌地说:“你好。”
展言也回了句“你好”,转头用问询的目光看着东苔。
东苔把手拿下来,换了一副非常郑重的神情,低沉着语调,道:“这位,就是江少珩。”
展言:“……”
谁?
他又去看这个“江少珩”。他无疑是长得很好看的,但这一屋子的人,包括展言自己,都长得很好看。这里是挂着电影学院招牌的校外表演速成班,来的都是像展言和东苔这样跟经纪公司签着艺人约、又没什么背景的三十八线小明星,他们混迹娱乐圈唯一的资本就是外貌。要说江少珩长得好看吧,倒也没有好看到他非得惊讶的地步。展言眨了眨眼,又迷茫地去看东苔。
东苔挤眉弄眼,把一个“江”字说得咬牙切齿:“江——少珩!”
展言无措地摸了摸眉毛,喃喃道:“你好。”
东苔夸张地翻了一个白眼,一双大眼睛光见眼白不见黑,让展言担心他会把美瞳翻到眼球后面去。
江少珩反而笑了一下,很浅,几乎看不出来是在笑,但整个人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了很多。
“你说过了。”
展言:“啊?”
江少珩道:“你说过你好了。”
展言:“……”
救命,好尴尬。
正当他搜肠刮肚找话的时候,项影拍了拍手:“行了,别聊了,上课了!”
大家都停下来,自发地在地板上绕着项影围坐成个一个半圆。项影打开签到簿:“先点个名。”
展言拿手肘拱了拱东苔,不用开口问,东苔已经知道他的意思,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放心吧,帮你签了。
项影叫一个名字,就在“表演理论课”和名字对应的那一栏里打个勾。
东苔凑到展言耳边,悄悄地说:“其实你这堂课不来倒没事儿……”
项影头也没抬:“我听着了哈!”
展言憋着笑推了东苔一把,一圈学生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项影又道:“别笑!让你们回去拉片,拉了没?”
又是一片稀稀拉拉的回应。项影不意外地摇了摇头,笔尖顺着名单往下滑,然后在新出现的那个名字上顿了一下:“江少珩?”
他猛地抬起头,往学生堆里看。
江少珩应了一声:“到!”然后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项老师好。”
展言突然有种感觉,他俩本来就认识。
果然,项影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意外,神情又格外慈祥地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江少珩没说话,淡漠地笑了笑,就算是回答。学生们都拿各异的眼神看着他,大抵分成两类,要么跟展言一样根本不知道这是谁,要么跟东苔一样一脸激动,跟见着大明星一样。
扯吧。展言心想,大明星会来这儿?
项影又问:“你姑姑知道你来吗?”
江少珩脸上不舒服的神情更明显,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