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国,熙宁十八。
秋雨初至,气微渲,天微凉。
洛水街上淅淅沥沥下着细丝小雨,这会儿已是过了农时,城中妇人们都忙着裁布添衣以御秋气。
昭清放下阿雅刚从布庄里取的布匹,掀开轿帘看着外边萧瑟的景象。树叶枯黄潇潇而下,扬在空中,触在地面。雾蒙蒙的烟色笼罩在天空,气色有些潇凉……
她忽而想起那一天——蜀中的日子,她作为和亲公主嫁过来的那天却是艳阳日,彼时听舒樱说祭祀大台上忽现耀眼金光,一排排喜鹊搭桥悬梁于祭台之上足足绕了半个时辰才离去。她神色夸张,音色动容,说的似有天女武神下凡了般……
但大抵是什么样的景象她也未曾见到。
祭祀那日,她掩着盖头,只知牵着她上台祭祀之人手指冰凉,指腹有老茧凸起,他好似很紧张,紧张的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这一下一下的摩挲倒把她的手指蹭的微微发痒!
这人,倒不像是温卷习书的太子!
不过,她也确实不知那人是不是太子,兴许太子习武也未可知。如今成婚已有三个月,三个月内,除了只在阿雅口中听过太子的长相,她是一眼也未能瞧见。
什么人中龙凤,气宇轩昂,人如墨玉,风度翩翩,大抵都是些抽象的描述,她又未曾见过,人嘛!不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能天仙到哪里去呢?
对见到太子这件事她没抱多大期望,比起太子,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阿雅,这些布料拿去裁成短袄,最好在后日赶成,秋日可是狩猎的好季节,下个日子我们去一趟松山,我听府中下人们说,哪里的猎物最为丰富……”
阿雅点点头,她一直觉得自家太子妃寡淡了些,成婚三月有余虽从未见过太子,但她不争不抢也不闹。不像宫里的那些个妃子们,争风吃醋互相排挤……如今她愿意出去活动活动,她自然欢喜。
“对了,阿雅,你可不可以帮我瞒着张嬷嬷。”
“我的太子妃,您才是主子。我们大周虽没有柝支民风淳朴,但对女子也没有过多的约束。女子是可以在未经丈夫的允许下外出游玩的,这可是皇后娘娘向君上求的旨。您就放心出去吧!嬷嬷那边我帮你看着。”
“嗯!”
昭清倒也不是怕那个嬷嬷,只是这太子府上的嬷嬷因着太子不待见她也总轻看她。先是让她学了两个月的规矩,后又让她背女戒,学五德……这些东西对于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昭清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折磨。
马车缓缓行至太子府邸。
斜靠在门口瞌睡的舒樱,见昭清的马车行至,立马清醒着弹跳起来迎接。昭清还未掀开帘子,便听见她絮絮叨叨的声音:“公主怎么才回来,买个布匹要这么久吗?”
“这天也太冷了!”
“公主,公主!”
掀开帘子,舒樱那张喜鹊一般的小嘴朝着昭清叫唤。眼珠子骨碌碌的看着马车里的东西!
阿雅伸出一指头定在她额头上,把推出马车外。“你这小丫头,怕是惦记着栗子糕而不是太子妃吧!”
小厮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昭清手上提着香喷喷的栗子糕,仔细瞧荷叶上还有热气……
舒樱抓住阿雅的手指,好声好气的说道:“好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快把栗子糕给我吧!”
阿雅打趣着她,:“太子府要被你吃穷了!”这家伙,懒惰又爱吃,平日最馋的就是几口栗子糕。
“你别说太子殿下,我倒是希望可以把他吃穷,天底下只有一个混球会在新婚之日……”
“你呀!吃你的东西吧!”阿雅赶紧把她嘴巴堵上,她注意到旁边丫鬟看了过来。
这府上的人除了昭清从柝支带过来的几个较年轻的随身婢女和皇上亲派的阿雅。其他的大都是太子府的老人了,一条心向着太子,向着府内的张嬷嬷。舒璎真要找几句嘴的痛快,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太子妃。
舒樱见到旁边婢女不友善的眼神,了然住了嘴,安静的跟在阿雅后面入府。
“太子妃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府啊?”刚入玄关,张嬷嬷便传来了声。
听到这声,昭清眉头都拧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