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些甚麽啊?”
“甚麽、甚麽?”
“吾是说,你成天胡思乱想,作的这个木盒,说要置放那个甚麽东西用的。到底作成没有啊。地上都是木屑欸。”
“没有作成啊。作的契合之处不好,不想作了。浪费了好木头啊。”
“真笨。连个木盒都作不好。你以后能有甚麽用啊。这些木屑收拾起来罢。”
“收拾木屑作甚麽,扫掉就是了。”
“说你笨,你真笨欸。木屑收拾起来,冰雪时洒冰路上,比较好走路啊。你这个院子,又没有回廊,暮冬冰雪时,要怎麽去井边取水嘛。”
“说的倒也是。不过都说今冬是暖冬欸。不会大寒罢。”
“难说啊。这几日还好。前些时不是大雪过麽?总之将木屑收拾起来备用就好了嘛。就是明载,也可以用啊。”
“好罢。既然这样说的话。”
“前些时读到一本说爱情的书——”
“你说爱情啊。你这家伙,居然开窍了啊。知道爱情了。真没想到。那麽爱情怎麽样了?”
“开吾玩笑干嘛。吾是说,读到一本关于爱情的书,并不是说吾有甚麽爱情。”
“那也一样啊。你这可怜的不懂得爱情的家伙,读懂了甚麽?居然好意思说爱情了啊。吾真笑死了。”
“书上说的爱情似乎很美好。这样——”
“哦。居然很美好。你懂得甚麽称美好吗?你终于长大了呀。你不会看上谁家女儿了罢。哦,你真可怜。要吾做媒吗?吾很擅长做媒啊。怎麽样?付得起谢媒钱吗?付不起很难堪哪。不过算了,看你这麽可怜,吾不要谢媒钱,也给你做媒好了。”
“看上谁家女儿?你怎麽能这麽说?吾只是读到一本书,说爱情很美好——”
“只是这样?”
“当然啦。谁像你,总是想女人——真是的。”
“嚯。看来真是开窍了呀。居然不稀罕人做媒了。好罢,祝你走运,你这可怜的家伙——”
“再美丽的芍药花,也终于这般样随夏天去了。”
“干嘛这样说啊。说的这麽让人伤心——居然说再美丽的芍药花——吾都要流眼泪了。”
“你居然有眼泪?
看来你的眼泪不太值钱啊。
像吾,早就不流眼泪了。”
“好罢,鉴于你这麽说,吾就算了。”
“芍药花随夏天而去,可是草倒还青碧呀。要再过月余,草才会蔫黄。
秋天之时候,吾之母亲或许会托人捎些甚麽来罢。”
“嚯。你居然思乡起来了呀。你这家伙。思念母亲作的饭菜了罢。”
“那又怎麽样。想念母亲,又没有甚麽可羞耻之处。倒是你,总是想念女人——哼——”
“哦,看来还是你正经呀。”
“你还真是不长进耶。”
“吾又怎麽了,你这麽说——”
“看看你作的这个木盒。糟糕极了。根本没有人要嘛。你简直在混日子呀。以后你怎麽办。”
“甚麽怎麽办?”
“你总有一日要离开吾啊。吾怎样才能教会你呢?吾本来发誓一辈子只教一个徒弟。要是这样,吾就要破誓了呀。你这个笨蛋。你能上点心麽?”
“要吃点心啊。那吾出去买一些。”
——
“居然真是个笨蛋呀。吾怎麽收了这麽个徒弟。真是笨死了。他居然真的出去买点心了。看来这辈子不能指望他了。”
“前日某人托吾来说,要你办的那件事究竟怎麽样了?”
“哪一件事啊。吾很忙啊。你说的哪一桩?”
“就是水到就会渠成的那一桩啊。”
“哦,那一桩啊。吾一直在努力,不过没有甚麽进展。世间事就是这样,再说水又没到,上哪儿渠成呀。算了罢。”
“果然啊。你这没有恒心的家伙。早知道你会这样。
要不要吾帮你个忙?”
“帮甚麽忙?”
“你不是还有一桩甚麽事体麽?不是水到渠成的那桩。吾早知道你干不成。吾是说,吾早知道水到渠成那桩事你干不成。从来也没指望过啊。
吾说的这一桩是需要些那个才能干成的。吾刚好有那个。需要帮忙麽?你这傻瓜。”
“哦。”
“小寒方过时候,江南无冷,真是无道理啊。”
“这关甚麽。天时无常这种东西。常有的。”
“比花朝更暖的小寒,却无花朝时之木芍药花,又不宜暖酒,不宜围炉,真是煞风景啊。”
“水仙清供,就好了嘛。”
“案头水仙,太显恩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