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将船掌至湖中央,拉起帘幔,透过窗户能欣赏到湖中央的景色。
胭脂红眼尖地发觉方才那人就坐在自己邻侧,他只身一人,却点了一桌子的菜,还附带两壶酒。
她心道:个子不大,倒挺能吃。
穆向璘朝胭脂红的酒杯里添了点酒,问她,“胭脂,你怕水啊?”
胭脂红局促地点头。
“为何我们在一起两年,你从未提起过?”
胭脂红沉默着没答,穆向璘苦笑了一声,“其实这两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时至今日,我甚至连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一无所知。”
“我有时在想,究竟是我不够关心你,还是因为你……”
胭脂红叹了口气,缓缓道,“小时候我母亲常说,穆老将军是举世英雄,是她最敬佩之人,她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嫁进穆家,成为穆家的媳妇。”
穆向璘微讶。
“两年前,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也是为了满足我娘的遗愿。”她顿了顿,说,“可我怕是要让她失望了,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
穆向璘眸色暗了暗,“我若不同意呢?”
胭脂红抿了一口酒,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醇香的酒液衬得她的目光有些朦胧。穆向璘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我不明白,为何你总是有那么多顾虑,你总是将自己藏的那样深,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楚思吗?”
胭脂红飘忽的思绪倏而被拉了回来,诧异地睨着穆向璘。
邻座的黑衣人伸长了耳朵往这边凑,可周遭客人的交谈声过于嘈杂,他听不清两人的谈话,只断断续续听了几个字。
“我不想让她难过。”想起那日楚思哭的梨花带雨,她便将成婚的想法彻底断了,她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楚思的风险。穆向璘对此却十分不解,“她将来不也是要嫁人的吗,你能守她一时,总不能守她一辈子。”
胭脂红轻描淡写地说:“为何不能。”
穆向璘哑然。
胭脂红此时话锋一转,道,“廷尉与太傅被杀,你有何看法?你会觉得,这只是件普普通通的案子吗?”
穆向璘不知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却还是顺着她的话答,“并不是。”
廷尉掌管朝廷刑法,太傅乃太子导师,二者都兼宫中要职,现下同时毙命,不难想象这是有心人在暗箱操作。
“可朝堂之事,与你我之间又有何干系?”
胭脂红说:“你莫非忘了,我虽生在大泱,可我实实在在是北渊人。”
穆向璘微微一愣。
她又道:“大泱与北渊近年来频频交战,早已势同水火。昳丽此次前来,果真是商谈义和之事?难道你看不出来两国名为义和,实则都在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准备随时一战?新任国王乌托,从来就是个富有野心之人,他不会甘于屈居人下,从此对大泱俯首臣称,而大泱也容不下随时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北渊,这一战不可避免。”
胭脂红看着还在怔愣中的穆向璘,问他,“若真到了那一日,你会为我舍弃一切,随我回到北渊吗?”
穆向璘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舍弃官位?他如今的官位是他东征西讨,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如何能舍弃。没有了权力,他又怎么有机会替穆家沉冤。
穆向璘的反应在胭脂红意料之中,她看在眼里,竟下意识松了口气。倘若穆向璘当真随她去了,她亦不会答应。穆老将军一世英名,自己的孙儿若是个投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穆向璘不作声,只不停饮着酒,直到有些微醉,他似乎借着酒意向胭脂红道明心中的难处,“我的祖父穆应宗乃前朝赫赫有名的武将骠骑将军,也是皇上最赏识的武宗侯,官居一品。前朝没落之后,本想以死殉国,可祖母那时怀了我父亲,家国难两全,祖父不得已才降了大泱。”
“父亲与祖父联手,平定南北,多年来,共收复了凉州、幽州、兖州、绛州等九州一百零八县。祖父被先皇封为太尉,位列三公。父亲则被封为镇国将军,敕武阳侯。”
胭脂红微笑着说,“穆老将军与穆将军确是个英雄。”当年穆家军的威名不绝于耳,饶她那时还小,却也时常听母亲说起过。
穆向璘苦笑道,“我穆家世代簪缨,代代忠良,到头来还是落得个结党营私,忤逆谋反的罪名。”
“当年父亲手握八十万大军,又得魏国国王青睐,本可调过头来,反戈一击,彻底反了泱,可父亲没那么做。”他看向胭脂红,“父亲说,祖父已是前朝降将,若再降了魏,必将万劫不复,留下千古骂名。”
“父亲宁死不降,我又怎能违背祖父的意愿,去投敌呢?”
伙计端着菜从中间的过道上走过,面前挡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那人正不停往邻桌那边凑,伙计不明所以,扬声道,“客官,麻烦借过一下。”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不耐地侧了侧身,朝他挥挥手。伙计自他身前走过,他走后,眼前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撩开帷幔。
黑衣人急忙背过身去,若无其事地提筷子吃东西。
胭脂红来到他面前,冷冷地说,“为何偷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