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卡在那样糟糕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她眼神在白桃味多停留了几秒,刚刚开好了酒递过来,铝罐都被他捂热了。
“不喝?”
见周叙白问,凌知雨马上灌了几口,“谁说不喝了!”
“别逞强。”周叙白叮嘱过后,没再多说。
沉默的房间里,空调运转的温度停在最环保舒适的二十六摄氏度,夕阳完成最后的使命缓缓沉下天空,落地窗外灯火通明像是一个颠倒的白夜。
周叙白没再说过话,他酒喝得很凶,清澈眉目愈发冷清,连最最不具攻击性的眉眼也立起几分凛冽。
英挺侧脸在清凉的月光里,沁着愁,不明朗。
“为什么不加许白焰的微信?”凌知雨许久不沾酒精,大半罐调味酒下肚就开始头晕,她撑着沙发,目光执拗又摇晃,“没准能找到零零的消息。”
周叙白喝尽剩下的啤酒,铝罐被他收紧的手指捏成扭曲形状。
手指收紧后又陡然松开,易拉罐跌落在地,那只手臂颓丧地垂着。
“我有点害怕。”他茫然地望着窗外,“关于她的一切,我什么都忘了。”
“也怕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周叙白没再继续说,沉默地另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半罐。
凌知雨明白他的意思。
周叙白忘记太多事。他忘了零零长什么样子,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约定和承诺,甚至忘记为什么要每年六月都来一次南京。
可他又执着地要来,像刻在骨血里的本能,即使仅凭一本神仙也难觅的日记,周叙白还是要来。
而真的有一个说不清的机会落在他面前,他却不敢接。
他这样急切寻觅,又矛盾后退,其中原因并不难猜。
这样空白的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零零的消息,不知道如何让缺失的记忆,去弥补笔记本里浓郁的爱情。
他又怕猛然去接那份阔别许久的爱情,不过是自己一份咫尺天涯的臆想。
明明追逐了那么久,像夸父逐日,追逐着所有人都不理解的目标。夸父最终追到了太阳,也死在炽烈的阳光下。
那他呢。
凌知雨鼻尖微酸,她打开手机蓝牙连上音响,放了首她单曲循环很久的歌。
“你还爱她吗?”她问。
“爱。”他答。
“即使你不记得她,她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她?”凌知雨半倚沙发,声音微哑,橙色短发掩映着她的表情,“这算什么爱。”
她别过脸,疲惫地搓搓脸:“别自欺欺人了,周叙白。放过自己,别找不自在。”
“我确实忘了她。”周叙白指尖点着自己的胸口,望着月色的脸渐渐温柔,“但我每次来到这座城市,每次想到零零,我这里就仿佛被装的满满的。”
“医生说我最近状态很不好。”
“或许明年我就忘记要来南京这件事,或许后年我忘了我自己,或许再过几年我连怎么呼吸都会忘记。”周叙白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垮下来,语气颓丧,“这样的我,怎么面对她。”
他看向她的目光,湿润晦涩,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凌知雨眼圈泛红:“那你还找她吗。”
“找。找我们的痕迹,找零零留在这个城市的痕迹。”周叙白起身时有点踉跄,望着窗外的灯火时像得到礼物的小孩子,回头时的笑容温柔又灿烂。
相识至今,凌知雨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
他点着玻璃,语气努力掩盖语气中的失落与哽咽,“每次我站在这座城市的高处,看见黑夜里的万家灯火,想到这其中有她一盏,我就非常满足。”
凌知雨傻笑着流泪,抬手把周叙白拉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喝多了。”
周叙白摇头:“我没有。”
凌知雨猛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两人烂红而迷茫的眼神撞在一起,在这暧昧的氛围里嘶啦作响。
“周叙白,没人喜欢听自己喜欢的人,嘴里一直念叨别人的名字。”凌知雨作恶的手颤抖,被周叙白轻轻拂下。
“你啊。”他叹。
音响里的歌还在慵懒地唱。
“这根本还是一个浑浊的夜 一直还有期待”
“可这样一个骄傲自大的肢体怎么才能找到你”
“其实你一直就在这里从来就没没离开过我”
“放下了自己我才可以去认识你”
“现在我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勇敢一点”
“放下了自己我这就去去拥抱你”
没有人退让。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下面应该是男女主人公激烈的接吻,碰撞,热烈地喘息,毫不保留的释放。
而他们是两个疲惫的旅人,只能从静默对视中汲取彼此支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