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明明提醒过你在人多的地方转几圈,我们在石泉巷见面的时间约莫是未时中,可我听说不到酉时就有公主府的小厮登了玉宅的门。”祁承瑞略微靠近一步,盯着玉珂的双眼语气平静道。
相较于之前两次见面,祁承瑞今天的表情格外严肃。虽然脸上仍是带着笑,但那笑意仅仅浮于表面。玉珂强装镇定,“祁二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公主府的小厮?我并不知情。”
这件事徐夫人勒令徐管家和知情人闭嘴,连玉临照都瞒住了,祁家二公子从哪知道的消息?
像是知道她的疑问,祁承瑞坦然道:“虽说那日晏华峰被我吓走,但我担心他之后会不会报复,左右我这几日无事,就多关注了一下公主府的动向。”
“没想到却发现,隔天宁顺公主府的两位主子都出城了,随后就冒出晏华峰虐杀良家女子的传言。”
祁承瑞瞄了一眼那张紧绷的小脸,继续说道:“按照传言所说晏华峰派人抛尸的时间,距当时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传出风声,不免让人疑惑。”
“于是我就暗中查了一下,你做事倒是隐蔽,我没找到你与放消息那群人的联系。但是,春平巷人多口杂,当日不少人都看到一辆挂着宁顺公主府标志的马车停在玉家门口,停留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匆匆离开。”
玉珂第一次谋划这种事情,能瞒过久居内宅、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徐夫人和玉珈已是不易,面对眼前男子步步紧逼的质问,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为何不告诉祁大人和夫人,为什么还答应与我的婚事。”
自从发现玉珂故意在晏华峰面前暴露身份,祁承瑞心中便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眼看如今她被自己戳穿后依旧不想着顾惜自身,反而还记挂着两家的亲事,祁承瑞更是火大。
“你做这出戏,完全不顾及自己安危,让自己身处险境,就是设计代替你妹妹嫁到祁家吧。”
“祁玉两家当年约定联姻时你我不在,所以如今重提婚事,默认的是你妹妹与我兄长。但契书都没签,成亲对象尚未真正确定。你动作如此迅速,究其原因是你想攀附祁家,还是你妹妹不愿出嫁?”
话说到这份上玉珂才真正慌张,为免他把事实告诉徐夫人和玉珈,玉珂极力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正如你所言,我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嫉妒妹妹有祁家这样的好亲事。以我的身份,绝不可能嫁给三品官员的儿子,所以设计这一切抢走妹妹的亲事。”
祁承瑞仔细观察她的神情态度,沉声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那日中秋夜宴上我便发现你妹妹和我兄长都无意成亲,徐夫人的神情一开始有些僵硬,想来只是迫于玉大人的决定不得不答应联姻。”
“原本我不能确定,现在看来还真是你用心良苦,自愿替妹妹出嫁。”
玉珂想开口辩解,祁承瑞却挥手拦住她,脸上又露出看似纯良实则狡猾的笑容,“正巧我也不愿意被爹娘催着成亲,与其将来被逼娶了哪家小姐,不如同你合作,玉小姐,你意下如何?”
突如其来的反转打得玉珂措手不及,她本以为祁二公子发现自己的心机后就会退婚,她百般辩解不过是为了防止徐夫人母女得知真相,没想到竟峰回路转。
玉珂抬头与祁承瑞对视,明知对方答应亲事的原因绝不只是躲避爹娘的催促,但她只有一个选择,“好。”随后又真诚地向他行礼,“谢谢你。”
定京城官署内,玉临照与祁青阳在契书上各自写下两家父母的籍贯名姓,以及玉珂和祁承瑞的名姓、生辰八字等,填完后由专人收入官府登记,至此,契书已成,祁玉联姻。
两家都默契地没有提为什么是玉珂和祁承瑞两人成亲这个问题,而是热热闹闹地在临水楼包厢里一起吃了顿饭,席上两位父亲把酒言欢,夫人们则是手拉手谈论将来婚事如何操办,只有两位小年轻默默垂头吃饭,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玉宅时,玉临照已经酒醉上头了。他许久没有如今日般高兴。徐夫人和丫鬟一同伺候他擦身洗漱后,自己准备宽衣沐浴时,听到玉临照的醉话:“夫人果真是我的贤内助,如今珂儿嫁到祁家,来年珈儿中个进士,必能嫁入高门大户,我们玉家终于要改换门庭了……”
徐夫人的动作僵住,眼圈渐渐红了,她到底嫁了个怎样的男人,他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女儿都是可以随意送出去的玩意儿。
虽说玉临照对玉珈关心教导颇多,供她读书,支持她参加女子科举,但这些只是压在她身上的筹码,以便将来“卖个好价钱”成倍归还。
徐姝宜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十几年来,我孝顺公婆,操持家务,家里家外大事小事全听老爷吩咐,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我的孩子?”
“爹娘从小教我做妻子要贤良淑德,要孝顺听话,我一直以此严格要求自己,为什么换来这样的结果?”
床榻上醉酒的男人念叨了几句梦话便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