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晨起的时候,眼下一片青黑。
知道这模样去见皇姐,怕是该被慰问的就是自己了,所以邵韵时坐在镜子前,足足花了半刻上好了脂粉,确定还算精神才作罢。
春茗进门伺候的时候有些惊诧:“公主今日怎生想起来打扮了?”
“自是因为要见重要的人。”邵韵时复又端详了一下镜中的人,很好,万无一失。
“那……公主今日穿这一件吧!”春茗捧了一套杏红春衫,“定是特别好看!”
她向来积极,邵韵时便就首肯了,又叮嘱了要给邵惠带的补品,这边就收拾了出宫去。
今岁的春闱在即,京中茶楼最近都人满为患,其中雁归楼更是学子们最爱座谈的地方。马车行过的时候,隐约还能听着里头的高谈阔论。
邵韵时探眼去看,瞅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只一眼,便就重新落了帘子。
南书房是特设,入南书房的公子们可以直接参加春闱,沈仲哲,自然也不例外。
说起来,上一次来雁归楼,也遇见了他。
今日一瞥,竟有些白驹过隙的吁叹。
不再是那个站在二楼上挥着胳膊唤她的傻小子了,像是那肩头突然压了砖头,竟是生生将那身姿都压得沉稳了许多。
方才的一眼,仿佛与前世里城下的灼灼少年郎终于重合起来。
人的拔节成长,总是这么猝不及防,又无可避免。
她自己不也一样么。
刚回来的时候,人人都说她长大了。
可是谁又当真想要长大呢?
南宫府里能看出不同来,前时过来,府里头清静得很,大多时候南宫铭及夫人都是不在府中的,便就是在,也鲜少打搅她与邵惠姐妹叙话。
今日一进前院就听着人声,引路的小厮竟是没避开,直接带着她过去。
“韵时来了。”邵惠手里还捧着花篮,瞧见人过来眼睛一亮,“过来一起瞧瞧。”
她身边站着的,是个华服的妇人:“公主。”
而她们身侧,或面熟或面生的面孔,皆是与她见礼。
“南宫夫人。”邵韵时拿不准这是个什么情况,只一双眼瞟向隔壁。
邵惠这才将花篮给了丫头:“瞧我,忘了与你说,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女眷公子。母亲和子佑怕我闷着,这才张罗的探春宴,来,我带你认识。”
这倒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历经两世,邵韵时其实最少打交道的,就是夫人小姐们。
做小公主的时候,成日就想着跟邵慈逃课胡闹,做女帝的时候,成日想着的便就是朝中的大小事务,日日面对的,也是文臣武将。
乍一见这么多女眷,邵韵时尴尬极了。
这其中,她似乎还瞧见了南书房的那几位陪读。
交情甚少,她扯了笑脸:“诸位好,你们继续赏花,自便就是,不必在意我。”
话虽如此,却没什么人当真离开。
邵惠也瞧出她的局促,有些惊疑,悄声拉她笑起来:“怎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妹,竟是害怕与她们交流么?”
邵韵时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毛病,有些懊恼:“皇姐!”
“她们很好相处的。”
“我原本……就是来看你的。”邵韵时不动唇地抱怨,“怎么晓得你这儿这么热闹,昨个也没人来与我讲啊!”
“没讲吗?”邵惠反问,“我看你今日也是仔细打扮了的,还以为你是晓得的呢!”
她这能是打扮吗?那是怕不打扮吓着你啊我的好姐姐!
邵韵时哭笑不得。
“怪我,怪我,没有给你带一张请帖去。”邵惠却是揽了责,“其实,也是想着春闱将近,京中才俊颇多,正好给小姐们相看着。”
“人都春闱了,还不叫人去温书呢,办什么探春宴……”
邵惠咳嗽一声,堵了她的抱怨。
“母亲,皇妹想与我说些体己话。”
南宫夫人笑着:“好好好,你们先玩着,我带她们再逛逛。”
如此,邵韵时才得脱身,邵惠与她往后院去,心情看着当真是很好。
她看着略觉欣慰:“皇姐,我带了好些补品来,你可记得吃。”
“知道,不过这补品,也不当多吃的,”邵惠道,“母后说了,这头胎若是太大了,不好生的。”
“那时候皇姐已经……”
“嘘!”邵惠点她,“之前没稳定,不好说出去的。”
所以昨日是特意来韶华宫告诉她的?
“不过,子佑说派人去告诉你们,竟是没记得带上请帖,真是粗心。”邵惠又道,“你呀,就莫要怪他了,他也是太高兴忘了吧。我可是连他也是瞒着的。”
“……”不由心梗,邵韵时接不上话,片刻才问,“刚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