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抒意哪里见过她这般模样,既心疼又无措:“哪里不舒服?你个孩子,这么大点人,你究竟哪里来的思虑……”
邵韵时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刚刚回来的时候,她也觉酸涩。
却直到此时,仿佛积压了两辈子的惊恐苦痛,才终于一朝发作。
原来有些情绪终归会泄洪,是压不住的悲怆。
比之万箭穿心更痛。
梦中的一幕幕重演,却是她实实在在的一辈子,哪怕是她沿着那血路终究逃出去,走过久长的路,吃过久长的苦,最后君临天下,成为女帝,也不曾敢放肆地哭过。
她以为她该是坚强的。
原来,从来不是。
只是,无人再来抱她,她无处可哭泣。
她一直是懦弱的。
那一日,所有人都看见,这皇宫里最受荣宠的小公主抱着皇后娘娘,哭成了泪人。
最后,还是皇帝亲自过去劝开了二人。
韶华宫自此终日起了药香。
这场病,一生就是半月。
等到邵韵时终于调养好的时候,已经打春。
南书房门前的梅花谢得早,南书房的人,也越发少了起来。
随着皇子们的退出,陪读的公子们自然慢慢也就退了。
温抒意特意挑了些适龄的小姐们,是以如今的南书房,便就只剩下女弟子了。
能选进来陪读的少女,都是各家的千金,只不过到了邵韵时面前,都是客气有礼。
人人都知道公主殿下刚病过一场,见她来了,皆是想着法子陪着。
大有点众星捧月的架势。
如若是以前,邵韵时倒是能坦然享受。
可她早已经不是个爱慕虚荣的小姑娘了,被她们这般抬举着,反倒是尴尬。
大约是她兴趣缺缺,叫小姐们觉得被下了面子,如此几日后,她们便也不大自己上赶着凑过来。
邵韵时难得清净,也得了空闲琢磨事情。
昨日倪培卿递了话进来,约她出宫一叙。
她病着的时候,曾有去信问过他一些问题。
只是这问题石沉大海,似乎对方并不想回复。
冬茗传话回来,单是嘱她安心养病。
直到昨日,三皇兄亲自来与她说:“你与倪培卿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了?”
“他想请你出宫。”邵韵卓蹲身下来,“你连公主玉佩都给了他。”
“……是有些事。”邵韵时有些心虚,接道,“我在宫里,不好查。”
“跟我也不能说?”
邵韵时干巴巴一笑。
邵韵卓知晓这是拒绝了,懒得再问,只道:“行吧,明日南书房放了课你来承安府。”
皇兄啊,不是不能与你说,是即便说了,你也不会信。
此时,便是她自己,也不敢信的。
倪培卿,如果……
如果真如她所想,那么这一世,他们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