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召见顾太傅。”
“前朝有制,男子十二可开府入朝。三殿下办案有功,今日早朝陛下封其承安王。”
听到这里,邵韵时才终于放过了那草叶上的爬虫:“我听说了。不过三皇兄这次办的案子不算大,只是他游历途中的一个官匪相护案,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尚不及京中势力。”
“自然。”
邵韵时转过身来:“这案子旁人不会置喙,毕竟止于州官。可父皇封王,必然会叫人坐不住。所以今日父皇召见顾太傅,不仅仅是要说学业之事——恐怕往后,在南书房看见皇兄们的日子也要少了吧?”
“除去六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皆已经有自己的府邸,只是还未曾正式入朝。这平衡一日被打破,势必是要引起变动的。”倪培卿道,“而且,陛下不会叫承安王此时一人落入险境。”
“见微知著,父皇必会以此案做文章,顺便给其他皇兄们一个入朝的机会。再者说,光是三皇兄一人,如何能抓住那么多条蛀虫。”邵韵时沉吟一息,“皇兄们身后都有各自的势力,此时的站队,也是父皇在择选。”
“嗯,公主聪慧。”
这句夸赞,叫邵韵时眼皮子一跳。
“这就是聪慧了?”
“公主于深宫之中,看似不问世事,却能洞悉朝堂,如何不算聪慧?”
“那倪公子之前久居兖南,甫一回京,便就能从这死水中寻见生机,甚至敢与我谋论政事,毫不避讳,岂非是聪慧至极?”
倪培卿抿唇一笑,他看向方才她关注了半晌的爬虫,复道:“倪某虽在兖南军中长大,父亲却说过我,并没有上阵杀敌的气概,除了射术能说上一二,实在不像他儿子。或许,我更像祖父吧。”
“哦?”
他收了视线垂眼:“于旁人看来,倪某充其量应只能算是有些心机罢了。”
邵韵时看他,竟是瞧见那眼中一点自嘲。
这实在太荒谬了。
“公主,公子,收拾好了。”末九出来。
邵韵时一脚踩进去,提起方才丢在地上的书箱,先行在案前坐好:“来吧,倪公子。”
倪培卿便依言走了过去。
只是今日,他没有去床上躺着,反是一展衣袖,坐在了她对面。
“你做什么?”
“听学。”
“你自己的桌子呢!?”说完,她才意识到,那矮几可不算是正经桌子,而且他总也不好一直搁床上待着。
若是说往日他是原本就卧床不起的也就算了,现在人家衣裳穿得好好,当着她的面又躺回床上像怎么个事。
思及此,她清了清嗓子,伸手将自己的东西往面前挪了挪。
这几日,她为了方便,摆了不少自己的东西在这,给他讲学完为了等他作业也顺便写自己的,或者看自己的书。
等将桌面二一添作五地划分好,她才努努嘴:“开始了。”
“请。”
讲课的毫无感情,听课的却毫不马虎。
邵韵时边读着纸页上记录的太傅的话,边偶尔掀眼看看对面。
少年手中拿着笔,在自己的书册上勾勾画画,眉眼极是认真。
谁能想到,很久以前,却是他说她听呢?
南桓刚建,她却没有什么治国的本事,他身为右相,还要负责教导她。
那时候她有多想做个好帝王,便就学得有多如饥似渴。
而今她懂的道理,当年却是眼前这个人,一点点掰碎了捻细了喂给自己的。
如今身份互换,又实在物是人非。
究竟是为什么,他们走到了那最后一步?
“公主?”
邵韵时眨眼:“干嘛?”
“这儿,是不是错了?”
“哪里?”
“这儿。”
“不可能,”莫名心虚,邵韵时矢口否认,“我记得清清楚楚!”
倪培卿这才从书卷上抬眸,瞧见她紧蹙的眉头,还有往下倔强的眼。
“……”片刻,他低头,“嗯,大概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