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的路,早膳和午膳都还没用。”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还好我有预料,叫人给你准备了些。”裴聿撑着竹杖,引着李不尘向里走,忽地,他想起了什么,步子停住了。“我昨日让女史做了些乳酪蒸糕,你要吃吗?”
“就着玫瑰馅的吗?”
“对。”
他思索微许。
“吃吧。”
裴聿看着李不尘,笑了笑,随即领着李不尘入了屋内。
桌上饭菜不多,裴聿似是算着李不尘到达时间来叫人备菜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他转身从另一个案上取下一盘糕点,放在桌上。
李不尘似是有些困倦,用饭时有些恹恹,胡乱夹了点菜就着白饭便吞下填腹。
“不喜欢吃吗?”裴聿在旁翻着书卷,等李不尘用完,见他吃得并不起劲,便问道。
“在观里粗茶淡饭惯了,一时吃着精细,反倒有些不适应。”
“回王府了也吃的粗淡吗?”
“你们若来,便肯定好酒好菜相陪。”李不尘伸了个懒腰,“我想先歇一会儿,阿宝你让人给我收整了休息的地方没?”
阿宝是裴聿的小字。
裴聿合上书卷:“走吧。”他起身的瞬间又看见那盘奶酪蒸糕,李不尘一个未夹,他便回头对着李不尘说道:“我晚些叫人再备些清淡的,送到你房中,你准备在我这住几日?”
李不尘想了想:“明日休息够了就走,我回长安见你不在府上,料你又来了庄上修养,此番回观与你这顺路,便来看看你,还有正事要办,呆不得多久。”
“取到去浊丹便又回长安吗?”
“对,那陈山阿化成了鬼王,情势还是有些凶险。”
“世事真难料,上次我听见她名字,还是东无说她失踪了。”裴聿叹了口气,“那时薛家也在……罢了,我过几日也回长安吧,与你在长安再好生相聚。”
李不尘没再说话。
一夜倾覆的薛家曾经是多么煊赫,老太爷薛益一代帝师,高居太傅之位,辞官闲赋在家,亦有儿孙在朝中任职,大儿薛津任中书令,三子薛洱任黔中道节度使,大孙薛栎随他三叔在地方任职。
他幼时便被他父皇抱到薛家给太傅教养,十一岁被师傅拎去虚明观前,他还没有自己的王府,在长安有两个住处,一个在宫中,父皇母后跟前,一个在薛府,他和裴聿住一处,一起上树打盹,抓蝉捕鸟,时不时再爬去薛大人所生的与他们同龄女儿薛东无的墙头,装鬼吓唬东无,只不过每次都会被阿栎哥哥发现,把他俩从东无院子丢出去。
东无每次看他两被阿栎哥哥揍得后臀开花,都会躲在阿栎哥哥身后捂嘴偷笑他们。他和阿宝后来想了想,一定是东无身旁的女史晴娘跑去阿栎哥哥那通风报信。
于是有一次傍晚,他就让阿宝放风,他翻进东无对院子准备把晴娘绑了“招供”,却不想,他前脚刚翻身准备跳下墙头,后脚就发现东无站在墙根下,懵圈地看着他,他怕跳下来踩到东无,便立马转了个弯,导致落脚没落好,摔了个脚脱臼,被阿栎哥哥黑着脸背着送上离开薛家的马车,他回到宫中被父皇母后训了一顿,告诉他男女有别,他和阿宝虽然年纪小,但老翻东无的墙,对东无名声可能有碍。
他在宫中养了一整个月的伤,阿宝倒是日日来宫中陪他,但东无却好似真生了气,一次也不来看他,他想着他伤好了后便和阿宝一起去找东无道歉,再也不装鬼吓她,但没想到阿宝个不中用的,他还在养伤,阿宝去学骑马,没握紧缰绳,被马甩在地上,把腿给摔折了。
他伤快要愈合了,但阿宝腿却真瘸了。
裴家的人把阿宝接回裴府修养,搬离了薛家,父皇母后也让他搬回宫里,再在宫里住几年就给他另外开府了,他和阿宝见面的机会便比以往少了不少,和东无更是少了许多,事情便拖久了,他见东无后来也没再生气,便没有再提给东无道歉之事。
只是后来阿宝腿瘸了后,人便颓了不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了,时不时便去庄子上一个人居住,他和东无也时不时驱车去庄子上看他。可再后来,他被一个颇有资历的道士夸赞根骨清奇,引荐了云游在外又颇负盛名的虚尘道长给他,道长问他想不想拜他为师,他想了想,他对斩妖除魔还挺有兴趣的,便拜了虚尘道长为师,去了虚明观修行,虚明观虽然离长安并不算太远,但来回也要好几天,他一年回长安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甚至有时一年只有新年才回来一次,他与阿宝、东无相聚的日子便寥寥无几了。
说起来,他最后一次与东无见面,还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
而如今,他再从虚明观回到长安,照拂他和阿宝长大的薛家却一夜倾覆,薛太傅和老夫人,还有薛大人、薛三叔、阿栎哥哥……都被斩首,连东无也下落不明。
皇兄告诉他,薛家犯了事,涉及大贪墨案。
可是他不信。
薛太傅一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