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仲紧张地盯着南宫楚的神态,心想这南宫楚一向公事公办,即便他吕仲身居要职,不能随便弹劾,但这人要是发起疯来,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给一点儿面子。
南宫楚眉头紧锁道:“只要你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会叨扰父皇。只是,这事能传到我这儿,说明此事已败露。吕浩天的葬礼,就低调处理吧。”
杨沐音顿时停止哭泣,反复琢磨着南宫楚的心思。听南宫楚平淡的语气,他不仅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也不想秋后算账,这和杨沐音谋算得有所差距。本以为南宫楚会借着这个把柄,将吕仲正式收编,为己所用,但看来南宫楚根本看不上这个盟友。
吕一盛松了口气,南宫楚没有把他卖出去,还暗示吕仲是外面的人走漏了风声,自己算是安全了。
吕仲虽得了一个被饶恕的结果,却是极度不安,对于南宫楚提出的“低调处理吕浩天的葬礼”,他更是哑口无言,内心满是怨怼。
按照以往吕府操办的规格,嫡子的婚葬礼办仅次于皇家和丞相,以彰显其地位,予世人以警戒。而南宫楚所说的“低调处理”,几乎等同于不办葬礼,内部消化,实在是委屈了一向最看重脸面的吕尚书了。
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多年来,吕仲能作恶多端还坐稳不乱,靠的就是一个忍字!吕仲压抑住怒气,假意服从道:“多谢三皇子提醒,臣这就照办。”
南宫楚道:“那在下便告退了,多扰了。”
十年不见,南宫楚竟然变得如此沉默寡言、有礼貌,与当年狂妄要名垂千古的男孩儿判若两人,杨沐音心生诧异:难道,这副身体换了个人进去?
但下一秒,南宫楚就打消了杨沐音质疑的念头。
南宫楚扭头道:“哭够了吧,快抹干净你那假泪,跟我走。”
说话时的那个狂妄劲儿,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他怎知自己是在演戏?杨沐音心生疑虑,难道,南宫楚就是那个把自己武功废掉,并向老鸨提供了生辰八字的男人?
毕竟,南宫楚的确视杨沐音为要必须打败的敌人,并且,他身为皇子,如果动用所有关系查杨沐音,知道杨沐音的真实身份也是很有可能的。
众人见南宫楚带这女子走,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南宫楚不仅仅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且他非常不好相处,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对旁人毫无兴趣,否则也不会在南宫延与南宫楚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有那么多人反去追随南宫延。
待走出吕府,杨沐音揣着明白装糊涂:“您刚才说我假哭,是什么意思?公子恐怕误会了,我当真是害怕才哭。”
南宫楚道:“我了解一盛,他虽然心善单纯,但不喜卷入复杂的政治关系中,所以他想不出这么危险的阴招。”
杨沐音不服气道:“那怎么就是我干的呢?”
南宫楚道:“整个吕府,没有人会蠢到出卖自家吧。”
杨沐音犟嘴道:“这怎么能叫出卖,这是在挽救声誉岌岌可危的吕家,给它积阴德。”
南宫楚无奈道:“看来,你还挺关心吕家的。”
杨沐音道:“那是自然。”
能不关心自己最讨厌的人什么时候倒霉吗?杨沐音就是这么幸灾乐祸,朴实无华,时刻给予仇人无私的关注。
南宫楚没有继续和杨沐音瞎扯,而是走进了一家女衣的店铺,选了一个良家姑娘的衣服递给杨沐音。
“换上吧,穿着这身新娘装,没人敢接近你。”
杨沐音道:“这件衣裳有点俗,有没有素净一点的?”
南宫楚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沐音一眼,道:“我以为醉香楼的姑娘,最喜欢这种光鲜明艳的衣裳。”
杨沐音“呵呵呵”地假笑,心想南宫楚已将自己误认为风尘女子,看来他不是暗算她的人了。
听到“醉香楼”三个字,衣铺掌柜脸上露出无比惊异的表情。
不难理解衣铺掌柜这个反应,想必南宫楚是第一次带姑娘来买衣服,还是醉香楼的姑娘,不知内情的人都会下意识认为她是南宫楚的相好,有那种关系。
掌柜二话不说,拿出自己压箱底的霓裳裙,道:“这件天蓝色的长裙,仙气飘飘,很配姑娘。”
这件衣裳的用料、设计和裁制都是上上等,一看便不是公开向所有人售卖的,必然仅供给王宫贵族。杨沐音很满意,用眼神示意南宫楚掏钱。
南宫楚愣了下,觉得这眼神分外熟悉,可又转眼一想,眼前这个柔弱的风尘女子,怎么可能是那个人。他拿出钱包,多付了十两银子,道:“掌柜的,今日之事,一切保密。”
掌柜的眉开眼笑:“一定的,一定的!”
她换上这身裙子,顿时感觉回到了从前。还在山上隐居的时候,她经常穿一身素白和青蓝,不用和任何人打交道,好生自在。可如今一入京城深似海,每日与他人作戏,片刻都不是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