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不绝,云雾缭绕在高楼,气息没有一丝生机,云津王城恍如是一座死城,福泽之气晃晃虚影欲消,街道家家铺门紧闭,偶有三两百姓正收拾家当离开。
福泽之气将尽,又逢王权交替之际,新王未继位,大部分人不敢久待此地,但依然有人留下,只为送王上一程。
楚伊一行人落在王宫门前,刹那王军通报声逐层而响,直达灵枢所在的津明宫。
“小殿下回来了!”
此声回荡在耳边,汹涌的泪水又淌过面颊。
溪悦一路都在哭,哭得有些虚弱,身子有几分软,在楚伊的半搂半抱下,逐渐恢复了些许体力,过了宫门,步步沿着津明宫的方向去。
“我没有去见父王最后一面,不知他会不会怪我。”
声音颤抖不止。
可她不敢去。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罢了。”
楚伊道完这话,眼前的门涌出人影,分别手持八盏微亮的白纱灯,他们停下脚步倾身行礼,未几,步子急匆匆、仍维持几分仪态的王后出现在视线中。
溪悦轻轻拂去楚伊的搀扶,原地稳了稳身子,与成溥慢步靠近,尚有两步距离,双双俯身深深跪拜。
“王后娘娘,悦儿任性外出,没有伴父王左右,是悦儿不孝!”
“王后娘娘,臣未能尽职护好王上,是臣的失职!”
王后又红了眼,一一扶起他们:“世事难料,你们莫再说傻话,平安回来就好。”
王后欲牵溪悦回去,溪悦却侧步回头望向楚伊,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述说,而王后见此,勉强弯下嘴角:“多谢楚姑娘送悦儿回来,眼下宫中无心招待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无碍,请王后娘娘节哀。”
她转而又道:“溪悦,若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尽管派人去西郊找我。”
不是客套话,是提醒她还有一个心愿存在她这里。
溪悦含泪点头,一行人匆促消失。
“阿玲,走罢。”
楚伊欲拉阿玲回去,她却纹丝不动,面上犹如是静止,不知在想什么,片刻,缓缓扒开楚伊的手,冷哼一声:“我要去喝酒,你自个跟神君回去。”
“我跟你去。”
“不许跟来!”
阿玲转息无影。
楚伊疑惑收回视线:“阿玲真的好奇怪。这段时日,她极少呛我,待溪悦也不错,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亲近不少呢,结果好像跟以前一样。”
“阿玲素来是有几分傲气,但本身并不难相处,或许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单纯暂时远离你罢。”韫洋自然而然牵她一道腾空。
“能有什么原因?总不能是……”楚伊骤然无声,深深叹了口气:“阿玲有夫君。从前阿玲带我逃跑,时不时还能跟夫君相聚,而溪悦不会法术,去何处都需要她,她许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回去了。”
“莫要胡思乱想,只是想留我们单独相处罢了。”
楚伊倏然抬眸,四目相视中,有什么无声消失,恍惚只闻前半句。
“我可没有胡思乱想,这不是怕她心底积怨吗?不过现在罪名没了,溪悦应该会留在云津,往后我若不受伤,平日阿玲就是自由之躯,回去多久都行。”
“嗯。”伴随若有若无的轻叹,似乎落在庭院中的只是风声。
屋里烛台骤亮,檐下的灯笼相辉映,庭院明亮如昼。
此次回来,楚伊心境变化极大,只因这棵老桂树下禁锢着的仙灵。过去她在院中停留那么多年,算是与她朝夕相处,可她从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又是否能感知她的存在?
楚伊靠近桂树,学着绵理的样子轻抚略微硌手的树皮,但桂树没有一丝变化。
韫洋因她的举止微微诧异。
当年楚伊兴冲冲去寻他,一副欢欣鼓舞的模样:“韫洋,我有家了!”
他没告诉她,她一直有家。
一路随她而来,踏进这宅院,未施一法,即见魔力盘旋下禁锢的仙灵。
楚伊的修为不足,并不能探知她的存在,他欲劝她舍弃此地,却不敢言,只因她又道:“在此我会莫名安心,体内的吞噬之力亦不会躁动,这好像是我该来的地方。韫洋,你说这会不会是我…嗯…不知该如何形容。”
恍如是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她苦恼思量,他借口离去,企图从一堆废籍中寻至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惜只是白白耗费几百年,最后指向他一直否定的可能:楚伊的存在是源于原绮。
他一直不想让她知道,但她好像快发现了。
楚伊过来,指着桂树问道:“韫洋,你可否看见那边有什么仙灵之类的?”
韫洋没有直言相告,略微压下心底的惆怅,直施神力去使女子现形。
身着橙黄衣裙的女子,与记忆相比,姿影及神态并未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