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银辉倾洒,朦胧可视寂海中大小不一的魔兽。
洞穴不是很高,绵理只能半蜷着上身,透过屏障来窥视洞外的魔兽,它们之间的互相残杀没有一刻休止,瞧见洞前有两头魔兽消逝,其他魔兽亦未奔向洞口。
绵理当即使屏障消失,大步飘出洞窟,长枪转瞬紧握在手中,她习惯性甩手一挥,意外听闻身后一声惨叫,所有魔兽闻声蜂拥而至,心下十分郁闷:“你是来害我的罢?”
桃赥清咳了一下,没有底气:“我不是。”
他只是惊于满地艳红,一时诧异失神。
地上虽无魔兽残肢,可鲜血深深渗入黑土,浓重的血腥味,鞋履无意踏上,抬起时会有一种黏稠之感,不知这么多血,是从多少魔兽身上喷涌出来的。
一抬头,是四面八方的魔兽。
绵理朝左侧挥舞长枪,又速速翻身跃至右侧,情急之下,直接扣稳了桃赥的手掌,他怔然含羞,些许不知所措,霎时被溅了一身血。
新鲜的血味扑涌而来。
绵理见之呆滞,怒而用力,险些掰断他的指骨:“你竟还敢走神?”
她后悔信了他那句不拖后腿之言!
桃赥回神,抽出了他的弯刀,流转的浅黛光泽,微弱的震慑力,每一刃只能给魔兽划出一道口子,并不能直接击杀。
唯一不算是个累赘之处在于他持弯刀的手不是寻常的方向,他是以左手持刀,不会影响绵理右手舞枪,几下配合皆默契,可将各自的实力发挥至顶点。
长枪兼顾八方,魔兽一步都近不得身,绵理每挥一下,触及到枪气的魔兽即刻消散。
除魔兽外,他们是寂海唯一的活物,律动的脉搏吸引着魔兽,一个个血盆大口聚集而来,它们不再持续撞击结界,绵理体内好受了些,瞬息伤口愈合。
结界吸取的魔力,徐徐引至绵理体内,她可全力来斩杀魔兽。
每一次出手更狠了。
“吼——”魔兽激昂嚎叫,狂奔远离结界,甚是震天动地之闹。
结界外的仙族,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疑惑为何会出现如此模样,众仙无法探查事实,只能纷纷揣测是神君前来,正在消除魔兽现世的危机。
至于——
绵理那个魔女。
他们听说她早已离开寂海,又不知在何处闹事!
魔兽数量过于庞大,每死一片魔兽,不等他们前进几步,又有魔兽阻挡去路。
桃赥的修为耗损得快,绵理也深感些许疲惫,为了不因此受伤,只能在原地造出结界,暂时隔绝魔兽的进攻,以便他们恢复体力与法术。
四面的魔兽争先恐后猛撞结界,互相残杀的血溅到结界上。
桃赥专注恢复法术,灵光一闪,生出了一计。
几瞬后,待绵理一睁眼,他便迫不及待问道:“绵理,你可否能把结界凝成球?”
“可以。”绵理知晓他的意思,却直接堵住他的口:“但不行。”
无须问为何,他也已经明白。
绵理决意要走,却没有动撤掉结界的念头,她情愿在重重危险中求一线生机,也不愿将一头魔兽放出结界。
她要做的是诛杀现下所有魔兽,再撤掉结界离开,外面的仙族有接手寂海的准备,让他们不至于骤不及防。
而他所提议的法子是将结界凝成球,他们避免杀戮而轻松离开,但届时,他们打开结界离开的瞬间,寂海的魔兽即会涌出。
许是一场无法阻挡的浩劫。
她狠归狠,她疯归疯,却依然有属于她的理智。
他们走走停停,一路厮杀,三个月下来,才勉强突破百里侵蚀地,距离外面的世界还有最后的十六里。
周遭的魔兽减少了许多,但数目依旧是惊骇。
止步在岸边,困在局促的结界里,上回在此地的附近,是绵理要杀桃赥的时候,转眼过去了两百七十年,于他们而言,仅是一瞬间的错觉。
他们身上的血腥味过重,堪堪只能用法术来掩盖。
巨大的眼睛怼着结界,轱辘上下打量,数下猛烈撞击,而桃赥早已不为所动,见惯了这些场面。
他枕着臂弯,直视血色微弱的皎月,缓缓开口:“明日,应该能出寂海了罢?”
“你不拖累我,自然可以。”绵理心里有怨气,对他没什么好态度。
桃赥尴尬笑了笑,他也想从神体中抽来一些修为,但他们的距离过密,他不能在她眼皮底下无缘无故增长几分修为,不然她又该怀疑他了。
“对不起,明日我定不会再那样了。”桃赥起身,满眼认真对上她的视线,将萦绕在他脑中的问题道出:“明日之后,你要去往何处?”
族人杀魔几万年,付出了所有的性命,到头来却被诬陷是‘要挟众生’,她是族中最后的血脉,打算去天帝面前为族人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