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寂海,从不寂静,这里没有日夜之分,只有幽幽月光映照,岸边是辽阔百里的侵蚀地,所生长之物,如树木、花草、鸟兽等皆是通体发黑。
海上巨浪滔滔,无尽的深海魔兽从海底涌出,一死即散,一散即生,比山地的野草还要猖狂,恍如不是一个个生灵,而是意欲毁天灭地之力。
魔兽不同于其他兽类,它们也是天地孕育而生,天生魔力高强,但完全没有灵识,不知是非对错,只会朝其他生灵释放它们的杀戮,所遇之物皆为食物。
五界十分忌惮魔兽,正在修仙的人族,以及其他族派出的法术高强者,都会驻守在各魔兽诞生之地绞杀它们,以防它们出世导致生灵涂炭。
海底的魔兽又汩汩而生,绝魂枪几下挥舞,数道枪气猛烈劈去,成百头魔兽的躯体有不同程度的裂开,下一眼,即是全然消散。
绵理扬着笑,飘飘落在海面,难得心情些微愉悦。
她的魔力又增长了几成。
这是原绮殒命的第五千年,各界仍是遍布当年的传闻,大骂原绮阴险奸诈,是罪该万死之躯。
事发之前,原绮将她诱去他处,选择去赴那个九死一生的陷阱,当她赶到无妄山巅时,各界都在欢祝成功斩杀魔女。
绵理未完成复仇,不听新任魔尊之命,不与魔族九部为伍,直接脱离魔族,独自遁入寂海,只为在无尽厮杀中求得一份清静。
她无法接受她的尊上就此灭亡,更无法接受众人句句诋毁之言。
原绮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辩驳,绵理思虑不明,不知她为何要一心赴死,难道真的是为情所困?
她不信。
区区一个人族!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须静候尊上归来。
而那时的天下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她选择了寂海,击刺魔兽来修炼枪法,同时吸纳魔兽魔力来练气,如此极速蓄积体内的魔力,以确保未来能护尊上周全。
再度刺杀了几十头魔兽,绵理利落驱使绝魂枪镇海,暂时压制海底下的魔兽生成,转而飘向岸边,意图歇一口气儿。
还有一段距离,她尚未靠岸,远远望去,海面漂浮的木板上,倒扣着一个雪青的松垮身影,发丝凌乱不堪,气息飘然,是个仙族。
一眼望不出身形,依据雪青之色,妄下臆断是个女子。
绵理迟疑了一下,还是过去捞了起来。霎时,手上触感不对,胸膛结实却是平平,用力反手翻了个身,男人因此呛出了几口水,大略看清男人的面貌,没有任何犹豫,顺手又扔了回去。
她冷哼而去。
男人被投入海中,又是一顿挣扎,最后些许停息,慢慢沉入海中。
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衣袍带有血,破破烂烂之状,甚是柔弱不堪,不知何时随浪而游,寂海的魔兽竟没有吃掉他?
思及寂海危机四伏,他那满身血迹,绵理还是心软了。她竟没有办法见死不救,哪怕这是一个仙族男人!
尊上因仙族围剿所杀,又是浮珏那个男人引她入套,所以她十分憎恨仙族,更憎恨男人!
绵理入海,将男人带出,猛拍了几下他的腹腔,逼他吐出海水,继而任意丢弃在岸上,懒懒在变幻的长椅上躺下。
旁边的火势猛了几分,足足照亮了方圆一丈地,方便观察男人的状态。
男人辗转几息后才逐渐清醒。
此刻,心上唯有一念,这位与他姻缘线相连的女子,果真是与众不同!
幽暗的寂海,夺命之地,恶名甚是远扬,世人避之不及,她却在此待了五千年。
这具躯壳的修为不高,方才杀了几头魔兽,就开始体力不支,逃了没几步,身子朝海中倒去,幸而魔兽尽灭,他能靠着一块木板喘息。
见他身子动了下,绵理即出言讥讽:“一个修为低微的仙族也敢擅闯寂海,真是自不量力!”
他敛藏情绪开口:“多谢姑娘相救,并非是在下故意擅闯,是我无意所致。”
男人朝火堆走了一步,绵理避之若浼,急道:“再多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我……”男人故作无辜不明,止了步子,欲引法烘干衣物,可依然无力可施,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他抬头看向绵理:“我是桃赥,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你也配知道?”语气毫不掩饰的嫌弃。
眼眸掠过惊色,笑回:“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谅解。”
他道完此话,顺势盘腿坐下,试图恢复几许体内的法术,但不知是不是在寂海的缘故,法术迟迟恢复不了多少,微弱的法术波动,并不足以施展烘干咒。
半晌后,身子的疲惫消失,绵理起身扬手,长枪瞬间飞到她掌心,没有长枪的压制后,海底下又是一阵翻涌。她迈步路过,语气依旧厌恶:“躺那边去,若扰了我的事,那你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