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然不再问,半信半疑而终。
代箩十四岁生辰宴那日,府里只有代家相关的十几个人,却不是小生辰宴的开端。
代府前院空空大敞,沿路而行至后院,府中所有空地,皆无空闲之处,十几个铺子依次陈设,挂满玉饰发钗的,或是茶水糕点,或是面具花灯……各具其色,各有其香,如是将整条街市搬进了代府。
不同一般的生辰宴,只是众人欢聚共赏歌舞一场,此生辰宴会是世间独有之景。
天一亮,代箩略微梳妆打扮,一出门,便见缪然等候多时。
过去几年,无论去何处,缪然总会早早在门外等她,对此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阿箩闭眼。”缪然走近轻唤。
代箩笑意绵绵:“我倒要细瞧,惊喜究竟是何物,若不够惊喜,哥哥记得弥补我!我要去何处都不许拒绝!”
“好好好!”缪然连连应声,待代箩一阖眼,取与之酡颜罗裙的薄纱遮目。
一路引她至府门,放下薄纱,将眼前之景展现。
纬纱幔幔纵横,两侧纱灯一路高悬,如此隔出一条道,惊喜尽在路途中。
“我要来啦!”代箩欣喜扬手,欲跑,可缪然紧紧执另一只手,她未能得逞,茫然而视:“缪然哥哥,你不会不许阿箩去玩罢?”
他浅浅一笑:“非也。今日阿爷特别交代,不能让阿箩脱离正确的路线,故此哥哥是生辰宴的引路人。”
“好呀!”代箩激动应声。
先止步在粥铺喝粥,又喝了半碗药,他们起步向前方的花铺,蹲下细品花香,在花丛中逗留,染了一身花香。
几步后,又有个饰品铺子,新样式的首饰俱全,代箩细细挑选,装了满满一匣子。
前方有人扮说书人,说着天下盛传过往趣事。
代箩一路游玩,乐不可支,频频念叨:“这绝对是我此生最喜欢的生辰宴!”
“阿箩,慢慢逛,后面还有其他惊喜咧!”
旁边闻言的姑娘不禁大笑回应。
“多谢姐姐!”她满眼期待,继续踏出脚步。
她不知道,每途径一个铺子,便有人徐徐撤掉原来的铺子,全都换成一些颇具谷映风情的铺子。
一条纬纱落下,有十几个妖族现身,另一条纬纱飘落,又有十几个妖族冒出,他们正七嘴八舌商议该如何布景。
午时,他们恰好口渴,至茶铺前,点了一壶花茶。
缪然去拿了些糕点,回来时,见代箩与陆叔儿子言谈甚欢,将糕点置于桌上,随口而问:“何事如此好笑?”
“陆凯哥哥知道好多茶的故事,这些故事都……”代箩拈起糕点,塞得满嘴都是,语末都听不清是什么话了。
“别噎到了。”缪然无奈笑着,坐下认真聆听。
“九黎有一品名茶,道是九黎女帝过分思念先帝,此泪化作雨水落下,浇灌了一片片茶叶,生出的一种奇茶。此茶取名为相思,独思者品之,只品出苦味,相思者品之,茶则是甜味。”
代箩惊讶:“真的假的?”
“那要是又苦又甜怎么办?”缪然对此甚有兴致。
“当然是真的,品茶之人皆知!”陆凯些微思虑,不确定道:“倒是没听过什么又苦又甜之味,若是有,定是有人在自欺欺人罢?明明是思念,却骗自己不念。或者是舍去所有记忆,识海不念,而心在思念。”
“如此神奇之物,那哥哥怎么不拿给阿箩尝尝?”
陆凯颇为无奈:“你尚且年幼,又无相思之人,如何品都只是苦味,你又不喜吃苦,如此一来,岂不是浪费茶叶?何况此茶还是罕见之物。”
“那陆凯哥哥喝相思茶,品出的是苦是甜?”代箩反问。
“是甜的!”不等代箩惊呼,陆凯又翘首打量一周,低头窃窃私语:“别告诉我爹,我爹还不知道,你未来嫂嫂是九黎人,若是让他知道,铁定是不同意。”
缪然旋即好奇:“伯绥和九黎又不是不许通婚,陆叔为何不同意?”
“之前我去九黎贩茶,路上遇到了几个不友好的魔族,受了一些伤,我爹就开始对九黎颇有怨言,因为女帝是魔族,九黎人都向着她,他觉得九黎虽然在名义上是人族之首,实际上却是属于魔界的。不安全。”
“原来如此。”缪然饮了一口茶。
代箩笑回:“放心,我们不会乱说的!”
再歇片刻,两人又继续探索。
几个时辰后,暮色骤然降临,刹那瞬息天地变幻。
纱灯明亮,幻化珊瑚灯之貌,幔纱飘飘,幻化鱼群往来交错,犹有海灵呼吸而出的气泡飘然,脚下如踏着砂石,深海幽蓝之色笼罩,一晃眼,周身如置身在海底。
代箩惊得不知所言。
几十个妖族如是鱼贯而来,代府的其他人亦是盛装现身,装作若无其事般漫步,似是在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