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温婳在冥界设生辰宴,特邀楚伊前往同贺。而楚伊久经别离,过去数千年未曾踏至,世间万事巨变,难得今时她肯应邀。
应邀前来,是言有伴而行。
自楚伊踏进冥界,敬渊就没消停过,瞠目怒视之,但不敢多吱一言,趁温婳外出取物,他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谁许你来我冥界的?”
他一直都记得楚伊的“夺妻”之恨!
自那以后,晏如轮回了九百余年,世世皆是阳寿尽而终。九百余年间,他寻遍五界,无一法子可追踪到她的下落,又不知楚伊使了什么法子,避开了冥界,竟无一个鬼差曾勾过她的亡魂!
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极度悔恨,那日他就该全力而为,而不该如此自信,妄图掌控她的往后。
楚伊曾与他交易,换过零星的线索,但那不过是晏如转世后的某一生。敬渊气得几近岔气,将事迹上的“成亲”二字灼烧了,却也改变不了晏如会与他人成亲的事实。
自知无法再逼问楚伊。
于是他去姻缘阁,缠着桃赥仙君透露,与之相牵的姻缘线是谁,可桃赥貌似与楚伊有所勾结,他闭口不谈,之后连姻缘阁的门都不让他进了。
日日心急如焚,但无可奈何,盼着楚伊出事,将会有求于他。
晏如轮回的第九百零六年,楚伊亲自上门送了一纸婚帖。
那时她的婚事在五界传得沸沸扬扬,俨然是婚期在即,而敬渊不觉得他们的关系极佳,可友好出席对方的成亲大典,铁定是她不安好意,特地来嘲讽他孤家寡魂的!
弃之于案,不肯看一眼。
半月有余,他又在盘查几本命簿,企图寻得一线下落。
轮回鬼君在一侧辅佐,但他生怕有任何失误,暴露了自己暗自相助,故作繁忙之举,实则无所事事打量。红帖显眼,夺走了鬼君的视线,他抬手拾起婚帖,目及帖上芳名,不由惊呼:“晏如要成亲啦?”
鬼君又喜又惧,终于不用费力掩饰了!
可冥王又怎会允她成亲?
果然,敬渊夺走婚帖,阴沉着脸审视,这婚帖上的新娘子之名,那两个字赫然不是楚伊而是晏如。
他随即奔去人界抢亲。
轿子恰好停在夫家门前,两人尚未行拜礼,此生姻缘亦未落定,还有一丝转机!
敬渊心绪混乱,生怕又是楚伊在骗他,施法定住四周人群,他忐忑掀开了轿帘,只见红盖头自主落了地,满面红妆华丽,晏如笑意绵绵:“敬渊,你再晚一步,我可就不要你了!”
吉时至,佳人亡,魂魄脱离躯体,他们携手同归,复唤旧名“温婳”,是为冥王夫人。
舍去身为晏如时的记忆,拥有温婳记忆的她,不仅留存当年的倾慕,还知晓他的情思,却依然选择在轮回转世里,如此潇洒了九百余年。
她只是想完整度过几个人生,弥补前几世的遗憾。
敬渊不会怪她,只会记恨楚伊。
谁叫她偏偏挑在婚事盛传时上门,害他险些又错过了温婳!
“世上有本姑娘不敢去往之处?”
楚伊紧扣指间,朝敬渊扬了扬,笑得嚣张至极。
事实当前,他无力反驳,只好怒视她的身侧:“你就惯着她罢!”
男子不复一言,仅是噙着笑意,而眸里不觉闪过一丝茫然。
温婳一回来,敬渊便环住温婳,随意将下颌抵在她的后肩上,委屈巴巴似地告状,说这两口子欺负他。
不惯在外面亲昵,温婳些许羞恼,徒手推开了他,只敷衍几声回应,明显是不信他的话。
堂堂冥界之主,怎会在他的地盘上,受外来者所欺呢。
无人会信。
姜宁风风火火入殿,递上了个精致的盒子,朗笑道:“温婳,长乐无忧!”末了,抬眼示意身后,续道:“他与我一道随礼。”
“本王说了多少次,要叫夫人!”敬渊气愤不已,怒瞪着姜宁,但后者目露无辜,假装不曾听闻这话。
温婳含笑接过盒子,道了声多谢。
心急之事完毕,姜宁才发觉有意外之客,闪过那些关于她的传闻,不由感慨:“如此真好,这世上可不能没有噬忆呀!”
楚伊笑回:“是吗,可以考虑。”
声音不大,恰好入耳,齐齐迷茫沉默,不知所为何意。
“重启噬忆之事。”她又补了一句。
未多问,殿外响起笙乐,生死鬼君来催促,敬渊搂着温婳出门,其余诸位徐徐随后,鬼差们纷纷落座,宴席这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