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帝都的天气才终于放晴,城市被雨水洗刷得干净,路上往来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今天花店的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都有客人来,直到关门前的两个小时,齐语才休息下来 。
日历提醒着她今天该给母亲打电话了,纵使心里百般不情愿,也不得不照做。
店里没有客人,齐语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拨通键。通话铃声每嘟一下,她的心脏就跟着紧缩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她愣愣地看着屏幕,下一秒铃声响起,是微信的视频通话。这比打普通电话还要让她紧张不安。
视频一接通,齐母的样子陡然出现在屏幕上。
虽然人快到中年,但她依旧喜欢打扮,上身穿着千鸟格的外套和黑色打底衫,脖子上挂了一条亮闪闪的项链,和她的耳环是配套的,头发染成了深棕色,精致地盘起。
齐语小声道:“妈。”
齐母以前是单位上有名的美人,追求者无数,平时文静很少说话,但大多数人都买她的账。可惜后来猪油蒙眼,看上了齐父,从此性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可能前一秒还在跟你好好说话,下一秒就因为某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将你骂得狗血淋头。
“你还在上班?”齐母问道。
“是的,过会儿就下班了。”
看她母亲身后的装潢,好像是在一家餐厅里面。果然没过一会儿,齐语透过摄像头看到旁边有服务生端着盘子经过。
齐母慢条斯理地咬吃了几口东西,问道:“你在帝都过得怎么样?”
“还好。”
“真的?”她的母亲话里有话。
齐语却没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我现在挺好的,真的。花店的工作清闲,薪水也不错,而且我身上还有以前大学做兼职攒下的钱。”
“骗我有什么意思呢,你又没什么本事,在帝都那种地方怎么可能过得好。”齐母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个大学休学的女儿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声音也跟着嘲讽起来。
“上次和你王阿姨聊天,人家的孩子都公费留学出国了,你再看看你。”
“你现在混成这样子,你觉得对得起我吗?供你上学那么久,就考了一个三流学校。”
齐语听到这里,很想反驳她。她之所以高考发挥失常,是因为在高考的头一天晚上,还被亲妈激情骂了一个小时。
包括“你怎么不去死”,“我养条狗都比养你好”,“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等诸如此类的话。而她之所以被骂,是因为吃完饭后餐桌没有擦干净。
齐语知道反驳了也没用,齐母肯定又会说,要是你擦干净了我又怎么会骂你呢?
在齐母看来,错都是别人的,她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就好像在她考上二本之后,齐母也是冷嘲热讽,觉得自己供女儿念书,结果对方这么不争气,辜负了她。
她全然不去想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她曾给予了她多少难听的字眼和长时间的冷暴力。
齐语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偏偏另一头母亲还在喋喋不休。
“你现在休学一年,就比别人晚了一年,本来你的学校就不够好,现在更没什么竞争力了。要我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齐语受不了了,直接把视频通话挂断,可很快她的母亲又改发文字消息过来。
【怎么挂我电话,家长说你几句你就开始甩脸色,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齐语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回复着:【我是抑郁症状严重,所以才选择休学一年的。】
齐母:【就你矫情。】
母亲的言语总是带着一股能轻易将她击倒的力量。每一次和她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她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开始教训起她来,似乎这样才能彰显自己在女儿这里的权威。
齐语小时候曾经无数次目睹过父亲和母亲的吵架。她的父亲出轨了,不止一次,母亲和他争吵甚至动手,却不愿意离婚。
某天又吵完一架,在父亲摔门离开后,齐母把当时正在读小学的齐语叫到面前来。她睁大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都是为了你,我才没有和你爸离婚。你要记住这一点。”
之后,她时常听到这句话。
齐语想,要是他们真的离婚就好了,他们不用吵架,互相喊着让对方去死,她也不用夹在中间被迁怒,好像是因为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他们才不能奔赴新生活。
在父亲出了意外去世后,母亲对她的控制欲变得更厉害了,就连读了大学也是一样。
齐语同情她,爱她,也恨她。每次在她面前时,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矮矮的,被母亲骂“去死”的小女孩。
到了下班时间,齐语麻木地将店里收拾了一通,将店门锁上。难过的时候她迫切地想要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