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此事,沈淙不免想起韩彻先才言语,本还欣然的神色,不觉稍稍黯得一黯,又再微微摇头道,“却还未可知。”俄而又道,“此回只是想着,向黎周氏了解事案细情,以及祥符局势。”。
“也是事先做做功课,免得到了祥符,真直碰见了那棘手事务,才即傻了眼呆了目,全不知如何措置作处,岂不是徒惹人笑矣——”。
谢妩轻轻点了点头,二人总是换了其他话题,虽也未曾聊谈如何紧要的话,可沈淙郁积已久的沉钝灰黯,却很快就即一扫而净,清润皎然面上又再见得几许发自内心的笑意。
谢妩悄悄侧目望之,也是不觉菀然一笑。
只二人这面上笑意,在见到残破院落中,一竿残照里,伏卧着的僵仆尸体时,就慢慢地,彻底地,完全地消失了——
因在几方打听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黎周氏在京中临时僦就的居址前,因在门首叩门许久,都不见人来应门,傅恭垣便即伸手轻轻一推。
那腐朽木门在发出一声极为瘆懔的嘎吱声音后,就自慢慢地打开了,竟只是虚掩着的。
方迈过那道门坎时,就有刺鼻的腐臭味道传来,等他们全都进来,方才发现那气味的源头,即是院井边俯卧着的,不用上前确定,就已知是尸体的黎周氏,背后还负着襁褓——
几颗心脏似也瞬刻坠进了那口井里——
谢妩更是惊得捂住了口,目中闪着盈盈泪光,失声道,“那孩子也——”。
待得几人上前时,从这院井边翻倒的水桶,黎周氏的俯卧姿势,以及满身潮湿的衣物上,很容易就能猜度出,应是这黎周氏负子,于这井边汲水时,足下一时没有站稳,因就不慎滑倒了去,头颅正磕在那砖砌井沿上,经此丧去了性命——
看这蝇虫飞舞的尸腐情况,怎么说,也去了有三四日了。
沈淙几人因都恃着礼仪并都不便上前,白微自也不能让娘子去做这样事,唯得忍着心中畏怕上前探看,用从一边捡起的残木枝,小心将那襁褓挑开一角,微眯着眼睛伸颈去看时,却与一双懵懂无知的眸子撞上,直惊地向后跌坐在地上,半时才惊魂未定地道出一句,“这怕不是鬼婴儿罢——”。
沈淙谢妩闻声,目中皆是一震,三步并作两步,近前看时,齐齐出声,“这孩子竟还活着!”。
也再顾不得许多,忙地乱手将那襁褓从黎周氏身上小心解下来,待抱在怀里仔细察看时,这婴儿身上倒无其他任何伤迹,只大约是饥渴得失脱了力气,只是微微张着口唇,却只有嘶嘶哑哑的声色,想着大约是哭喊得哑了——
沈淙因让振缨立时去近邻处要些羊乳,抑或是米汤来,想了一想,又不免叮嘱一句,“此事不宜声张。”振缨会意应下出去了,白微也一同去了。
沈淙还无抱过这般大的婴儿,一时紧张地身子都僵硬了去,甚或连且喘息都不太敢。
谢妩在一边看了这半时,方能按下心中畏惧问道,“我能抱抱他么?”。
沈淙就即万分小心地将婴儿递了过去,这回换成谢妩全身僵硬了,红润脸庞都惨白了去,生怕这孩子在她怀里出了事,“九郎,他不会有事吧?”。
沈淙心中也是忧惧不安,却还是安抚谢妩道,“不会的——”。
将想伸手将这婴儿嘴角一点异物揩去,方才发觉右手为一点小小的力牵拉着,才道是这婴儿不知何时,竟将他手腕所戴朱索上那颗‘瑞’字柏子玛瑙石攥抓在手中——正是他们游逛金明池时,阿妩赠他那条用以避鬼邪,去病瘟的‘长命缕’——
那攥抓力道却还不小,并不能轻易挣脱开,沈淙因也就随他了,直到振缨白微二人回来,小心地喂那婴儿喝了数口羊乳后,听那婴儿响声打了个饱嗝儿,嘴里咕嘟嘟吐着泡泡儿,眸子里滴溜溜转了几转儿,总是有些生气了,众人这才稍稍松过一口气来——
几人围在一堆看那婴儿,沈淙也才有了其他心思,偏过目去,因看那黎周氏尸体时,才发觉出一点不对劲,因在谢妩一句,“九郎你在看什么?”的话后,轻轻攒眉道,“此事,只怕不是意外——”。
“为何这么说?”
“阿妩,你看那飞出鞋履,与同缺履之足。”
谢妩望之,惊而接语道,“非是一边的——”。
沈淙轻轻点头,呼唤白微道,“你能将她右足之袜除下来么?”。
白微看了眼自家娘子,最终白着脸近前小心将那足袜脱了下来,谢妩率先看出道,“足踝两侧有三道青红色斑痕——”再看了眼沈淙,又看了自己的手掌,而后惊愕道,“不会,不会是——”。
沈淙知道阿妩是说手指用力抓握后留下的,这淤痕在身死后浮现出来时即更明显了。
依此来看,极有可能是身死以后,才为人摆成这副样子的,若使要知黎周氏真实死因,只怕还得请仵作来验验,因道,“傅大哥,你去请王与过来。”。
傅恭垣因立即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