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不论是皇帝,还是张宪则,终也未能让苏太后改却主意,她首一,不,首二个嫡亲孙儿的百晬宴,岂能草率了事?
不能将二位孙儿同封郡王,已是她最大的容忍退让了——国朝那样混乱不堪之封爵制度,连同其他远方宗子旁系外戚,都能进封国公郡王,偏且是他这嫡亲的小孙儿,不说郡王之爵,便是连个国公都不能进封,这却是哪来的道理?
因对皇帝道,不也与同你纳后事一般,一生也就只此一回?
再若又能花费多少?不若试晬礼,简省办理就是。
皇帝总是无言以对。
苏太后见皇帝那焦眉苦脸模样,心上也不是个味儿,至终做出个所谓‘两全’的决断,竟使百晬、周晬二事,并同岐王长子赵倓之郡王册封礼,同在七月十六这日一并举行,依令宗正、太常礼院依照礼仪筹办,就在进封后将即扩建完成的岐王宅中举行。
待至郡王册封礼成,岐王宅中试晬举宴过后,再回至宫中张个小小家宴。
苏太后这就已做好了决定,皇帝因也再无话可说,只得全数依从,因还在当日摆驾岐王宅,亲自主持了其侄赵倓之郡王册封礼,便就默然搬驾回宫了。
与宴宾客因才出口长气,不一刻,又即哄闹着围观起岐王二子的拈周礼。
不比众者之兴致勃勃,唯是今日这主角其一的,方才百日大的,晋安郡王赵倓,通红着一张小脸儿,蔫头耷脑、有声没气地参加完册封礼后,又再为抱至拈周处来,最后从那地上摆满的,装盛着果木、饮食、官诰、笔砚、算秤、经卷等等一类应用之物的数只盘盏之中,抓得了一个空空的盘盏,两手抓抱在怀中,而后竟就昏睡了过去,因就为乳娘抱了下去。
众者围了一时,因见如此,愣了片刻,都相继找起说辞,说晋安郡王实则抓的是那盘盏之中原本放着的官诰,正应了今日这郡王爵位册封礼——
在角落里的沈淙闻见,不禁叹息着微微摇头。
而其二子,倒是在盘盏之中抓了一枚印玺,一柄短剑。
沈淙于宾客热闹的唏嘘称叹之中,就要默声悄然离了这岐王宅去,将才回头,未走几步,即为叫住,却是岐王,因从人群中挤出来,来到他身前朗声笑问道,“怎就要回去了,可是本王招待不周?”。
他即摇头回道,“不是,只是——”也不待他说完后续的话,就将他硬又拉了回去,来到那拈周处,因说了半天,竟是要他与他那还无有名字的二子取名——
沈淙急忙拒绝道,“这万万使不得,庶民岂敢如此僭越——”。
岐王先是笑道,“你既都已释褐授官,言称什么庶民不庶民的——”。
又再百端千方软硬兼施地劝说了一通,周遭之人也即撺哄鸟乱,鼓噪劝说——
沈淙为围堵在垓心,俨然是,今日若不书下这个名字,即再出不去岐王宅之架势,最终也就只得无奈答应。
岐王听其答应,立即眉开眼笑地,因叫王府宫邸官胡昭搬过一张书案,豫备起笔墨来。
未几,豫备停当。
沈淙稍作沉吟,因提笔写下一字来,攸。
岐王低声念道,“攸,赵攸——”。
围观众者忙忙问道,“这其中可有何说头?”。
沈淙因搁笔清声道,“予观望小王子生年八柱,天干庚辛丙丁,正配火炼秋金;地支子午卯酉,又配坎离震兑。支全四正,气贯八方,最喜子午逢冲,水克火,使午火不破酉金,足以辅主;更妙卯酉逢冲,金克木,则卯木不助午火,制伏得宜。卯酉为震兑,主仁义之真极;子午为坎离,宰天地之中气。且坎离得日月之正体,无消无灭,一润一暄,坐下端门,水火既济。……”
“所以八方宾服,四海攸同,金马朱鸢,并隶版图之内,白狼玄兔,咸归覆帱之中,天下熙宁也。”
众人听得都是懵里懵懂,晕晕乎乎,最终只从其间听得“八方宾服,四海攸同”一句,因想着这便该就是这‘攸’字来处,虽也不通不懂,却听其这么一说,都觉得大有来头,大有道理,更皆其指意甚好,因都一顺儿地称好,“天下攸同,好,天下攸同,极好——”。
一边的嘉王赵勃也呼好道,“攸,攸儿,八弟,这名儿极是不错——”。
因在口中叫着‘攸儿’,再用食指轻轻一戳小侄儿那圆乎乎的脸蛋儿,见其软软弹弹的,更是喜爱非常,直是不舍地连连戳点着。
“五哥说得是”
岐王也甚为满意,抚掌笑道,“‘和鸾雍雍,万福攸同’,确是好意象。”又再寻思了一时,痛快声色道,“即若如此,将来之表字,因就叫作‘雍同’好了,至若小字,便就叫作‘阿同’罢!”。
言罢,就对着襁褓里的二子赵攸拍一拍掌,笑着叫声,“阿同”。
那赵攸闻声,竟是忽地扑哧一乐,继而又鼓动着手足,咯咯咯地笑起来。
岐王心下直是怜爱非常,因从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