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外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幽林,这会更深露重,四下一片沉寂,夜风从这片刮过都似乎凝滞了几分。惨白的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伴着密林深处的鸦声,衬得越发诡异。
风汐羽一出鬼市就换回了本相,她脚懒得抬似的,慢悠悠地走着夜路。
这时,原本温和的夜风陡然凌厉,一道劲风直逼向她后心。
风汐羽侧步提肘,一抖手腕,用折扇架住了那东西——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修长的手,肤色近乎苍白,隐隐透出底下发蓝的血管,匀称的骨节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皮肉,亭亭如修竹,光看着就赏心悦目……如果不是这只手离脖颈只有一寸的话。
哪来的白骨精?
“这大半夜的,”她目光随着那只手缓缓上移,要笑不笑的:“一路跟着不出声,突然又冒出来,吓死人了。”
来人一袭玄色长袍,相貌倒是称得上一声俊俏,没有寻常易容出来的“平平无奇”,旁人来看定是瞧不出什么破绽……可惜月下仙君不是旁人,是行家。她这些年为了躲司命的“搜捕”练就了一身易容的好本事,在这方面堪称登峰造极,尽管来人的易容并不粗糙,甚至可称得上一声高明,她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人露在外面的不是真容。
来人礼貌性的一弯嘴角,跟她商量着似的道:“抱歉,那我下次提前打声招呼?”
还唠上了?
风汐羽懒得跟不认识的自来熟浪费唾沫星子,眼角往下压了压,“直说吧,何方妖孽?”
来人好脾气道:“见谅,看阁下身形像极了一位熟人,不想竟是认错了。”
话虽如此,他手上仍是较着劲,二人谁也不愿退一步,僵持着“客套”了起来。
“哦?是么,我看尊驾不像是来找人,倒像是来找茬的。”
来人却是笑容如春风,嗓音说不出的低沉悦耳,“不敢,只是我那位熟人改头换面的功夫十分了得,怕又被她糊弄过去,不得不谨慎一些。阁下,相逢即是有缘,过两招如何?”
说着,他另一只手倏地动了,掌风如刀,朝风汐羽刮了过来。
风汐羽轻飘飘地撤力旋身,擦着他的指尖“荡”了出去,转瞬人已经不在原地,同时手中折扇一展,回旋镖一般精准地朝那玄衣人的面门打了过去,脚尖轻点上树梢,幽灵般完全不着力似的,竟就这么“悬”在了一根细枝上,那脆弱的树枝竟不弯。
而这些只在一瞬之间。
玄衣人眉目一凛,这一手非得是有极高的轻功造诣才能使出来,同时得具备极佳的眼力和反应力,硬功也绝不能弱。
风汐羽没注意他的表情,一扫先前装出来的礼貌,语带嘲讽,“怎么,白骨精,到点了,出来兴风作浪了?”
“铮——”
只见“白骨精”手中凭空出现一管白玉箫,往面前一挡,折扇瞬时止住去势,笔直地往下坠去,他一抄手接住折扇,随即若有所思地凝视树上的风汐羽片刻,不知思出了什么心得,竟是收回架势,意味不明地赞道:“好身法。”又微一颔首,“抱歉,寻人心切,多有唐突。”
说完,这人一扬手把折扇抛还给她,很有风度地冲她笑了一下,转身融进了夜色里,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风汐羽:“……”有病么这是。
风汐羽皱了皱眉,“试探我?奇了,我认得这白骨精么?”不知为何,她无端觉得那白玉箫有几分眼熟,有什么念头飞快闪过,不待她抓住,一道通灵就飞进了她脑子里。
一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风汐羽就觉得自己脑子里又开始嗡嗡嗡的,无奈,她并起二指抵在太阳穴边,“前辈,怎么了吗。”
司命的声音传来:“月下,金殿可以重修了。”
“啊,那什么……前辈,我先前跟灵文前辈说了让那位太子殿下不用还功德,现在修金殿的功德我拿不出来。”
司命疑惑道:“既然你自己拿不出,为什么让他不用还?”
风汐羽心说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不想修那破殿,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很没正经地说:“因为他长得好看。”
司命:“……”
一招见效。风汐羽见司命被她堵得半响没言语,笑嘻嘻地继续发挥,“让人家还那么多,我实在有点儿不忍心。”
司命:“…………”听听,现在的年轻神官是多有出息!司命“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苦修老僧般地叹了口气,他道:“那这样,修金殿的功德你还差多少,不够的我帮你出。”
风汐羽被这老头的固执噎得无言以对,“前辈,我就想问这金殿是非修不可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希望金殿没了你就不用回上天庭了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没人看着就想着偷懒,现在是玩的时候吗……”
又来了——风汐羽心说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什么时候才是,等像您一把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