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本想向小七解释,自己为啥看上去活泼开朗,其实性格稳重早熟。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小七这辈子也不太可能遇到,没有同病相怜,何来感同身受,何苦解释呢。
小七继续向十一介绍道:“其实我们很多人一起来的暗阁,我当时都不知道原来戚总兵名下还有自己的训练场,还能带兵操练。说真的,我刚开始学这些品茗鉴曲,梳妆打扮,吟诗作对之类的,还觉得戚总兵骗我。刚来暗阁,我固执地就想摆弄这些机巧之物,不想学这些有钱人玩的污糟玩意儿。我老爹对那群有钱人玩的那一套嗤之以鼻,好好的钱,这些富人家的公子去一趟勾栏之地花的钱,够我们家九口人吃半年汤饼。钱就是叫他们都糟蹋了去。”
不服管的小七,不论哪一位技艺师傅怎么给他解释,学这些不是为了让他和富家公子哥一样奢靡而是另外有用,而且等他学会了这些就让他安心摆弄自己的机关活计,小七也不听,终于,气跑了两位琵琶师傅之后,戚总兵终于忍无可忍,他对着小七吼,“你若执意不肯学,就只得把你赶出去,你回你的庄户地上去,以后不要再回军营!”小七一想到,自己以后又要回去面对六个哥哥的欺负,老爹的刁难还有全村人全镇上的人的嘲笑,就更难受了。虽然小七求饶了,但是戚总兵还是决定好好磨炼一下小七的性子,小七这才去了童子军营。
没想到,在童子军营碰上了和徐惟怜姐姐差不多性子的梁十一,而且从程云清口中得知,只要不犯大错,戚总兵是不会真的把自己赶回家的,这才稍稍放心了。
差不多性子,徐惟怜,美人,善解人意,口若悬河......
十一对这个徐惟怜越来越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又是什么出身。
两人一边收拾瓷器的碎片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小七问道:“十一姐姐,你又是哪里人,家中可有兄弟姐妹,你父母如何,家中光景如何?既然你叫十一,你家中是不是有十位兄长啊?”
十一?阿娘从来没有给自己解释过,为何在刚到掖庭的时候,自己就改名字,阿娘也从来没给自己解释过,为何就偏偏取了十一这个数字。梁这个姓倒是好解释,毕竟阿娘名叫梁慧如,是开国功臣梁凯诚的重孙女。
十一左思右想,只能跟小七说,自己也是出身农户,已经没了父亲,家里只有自己没有弟弟妹妹,至于叫十一,是因为自己是宗族同辈的的第十一个孩子,她从小就是受着伯伯们的接济和伯母们的照顾才长大的。
小七说,那你的伯伯伯母们可真是难得的好人,我们村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叫绝后,只有女儿的人家是要被同村人随意欺辱的。
小七越说越气愤,他的执拗劲儿上来了,大声骂道:“我不管在在军营还是在老家,这些年,见识了这么多优秀的女孩,徐惟怜姐姐算一个,十一姐姐你算一个,都这么刻苦勤劳,善解人意,性格开朗活泼,至于读书学习不比男儿差,村里那群男人可真愚昧。明明自家女儿孝顺肯干能吃苦,就看着自己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像宝贝。”
小十一惊讶地发现,自己对世俗大众的认知真是浅薄,以前只听阿耶阿娘说,村里人淳朴善良,安于贫穷,能不辞辛苦地劳作。没想到还有这迂腐的一面。“没想到你们竟这个样子......这么愚昧无知......”
小七平静了心绪,说:“你也不能这个样子就给他们盖棺定论,如果这些农村夫妇没有儿子,以后谁来干农活养活他们的晚年,他们和村里人起争执的时候谁来保护他们。所以我们村的女人,就是一定要生儿子。”
没有官兵吗,没有县令吗,他们不能保护这些没有儿子的老夫妇吗?小七听到十一这样问,苦笑起来,他们,他们哪管我们这些穷到连余粮都拿不出来的农户啊?
十一好奇了,问道,你家那边的知州是谁,县令又是谁。小七说,知州不知道,县令只知道村里人叫他孙大蛭。孙大蛭脸上本就有一颗大痣,他又好吸血,每一次上交税粮,他都要明里暗里吞一部分,才被村里人这样叫。
“怎么可以这样!”十一彻底气愤了,她腾地起身,一下子把手中刚拿起的瓷器碎片摔成更细碎的小瓷片。小七却来好心安慰,十一姐姐你也是农户出身,你们州你们县不也一样嘛,我们这些年被欺负惯了,都麻木了,既然整个大瑜都这个样子,你又何必如此生气。
大瑜为什么要这样!!十一冲动地朝着小七叫嚷起来。
小七第一次见到如此愤怒的十一,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生气,一边细细检查了十一的手。发现十一的手并没有被那片紧紧攥住的碎瓷片割伤,才放下心来。
十一姐姐,我们出去散散心吧,离花艺师傅到这里估摸还有一个时辰呢,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好玩儿了。听到有好玩儿的地方,十一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两个孩子不一会儿就翻到了后山,一处更隐蔽的丛林中,竟然有一处比暗阁还要富丽堂皇的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