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火盆,走过门槛,入了前院,朗朗晴天,落叶满地。
一瞬间所有喧闹的声音都在身后远去。
小小激动的两眼发光,书生摇着折扇,眼含笑意。
林不盏手上握着红绸,随着前方赵玉婪带她的力道往前走。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不可思议。
“恭喜皇叔,贺喜皇叔。”
堂内响起赵济常清朗温润的声音,他站在堂侧,眉眼带笑,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林不盏垂着头,轻轻抿唇,便听到赵济常朗声道,“一拜天地!”
心下一片茫然,她已经跪了下来。
“二拜高堂!”
是了,皇上不会出席,东幽太后现下应当是不会给这么大的面子,恐怕在怒极之下,连样子都不做了。
盖头下的椅子空空荡荡。
她没有高堂,赵玉婪有,却好似没有。
“夫妻对拜!”
她抿着唇,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愤怒和悲伤,可在这之中,又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激昂又澎湃,使她与赵玉婪牢牢地绑在一起。
赵玉婪什么也没有。
其实她也什么都没有,以前没有,来到这里之后也一无所有。
即便她总是想着赵玉婪会死,想着自己如何苟活,可时至今日,她却一直依靠着赵玉婪,能依靠的也只有赵玉婪。
“礼毕,送入洞房!”
她直起身,门外的风吹过来,明红的盖头被风掀开,她一双杏眼水润润地看着前方,明艳清丽,动人心扉。
措不及防的就掀开了盖头,他们四目相对,红衣金冠的赵玉婪美的动人心魄,那双狭长的凤眼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在短暂的失神过后,骤然柔和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中的温柔。
风吹过金钗上的流苏,盖头又被掀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轻轻地摇摆。
好似那阵风只是想让她在喜堂上看一看他。
周围在怔愣过后,迅速反应过来,小小连忙起身行动,引着一对新人走进了洞房。
书生一贯灰衫布衣,却也在今天戴上了喜庆的红绸。
他回头看向赵济常,这个在朝堂眼中当仁不让的皇位继承人,在百姓眼中明德仁厚的太子。
“见过先生。”赵济常拱手向他行了个礼,并未因他名不见经传而轻看他。
“太子言重,是在下要拜见太子殿下才是。”
他们并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过面,这让书生多看了他一眼。
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端的是一副剑眉星目的好相貌,更是见人三分笑,周身贵气逼人,可窥以后的明君之路。
书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看向了他身边一位黑色劲装的女子。
是的,虽一副男儿身打扮,但他还是看出了对方的女子身份。
见这人眉眼凛然,斯文俊俏,在女子中也过于高挑的身形,那双眼睛注视着新人离去的方向,却深藏着一丝肃杀之气。
书生眼睑微垂,笑道,“太子殿下这位侍从好生英气。”
赵济常回眸,神色幽幽地看他一眼,浅笑一声,说:“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近卫,哪担得起先生一句夸赞。”
书生好似没有感觉到对面扑面而来的气势,仍不动如风地说:“在下只是见这位小公子身有暗伤,面白而气不稳,恐体内带有不少寒气。”
听他这么说,赵济常有一瞬间的紧张,几乎是立即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可有解法。”
“以药膳温养,暖玉辅之,可得以好转,若不然日后有得苦头吃。”
赵济常听进去了,缓下一口气,开始将暖玉记在心里。
对方却眉一皱,冷声道,“谢过先生,只是卑职命薄,不必多费功夫。”
赵济常有些疑惑于对方语气上的冷硬,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温和有礼。
只是心中阵阵涟漪,挂心于她的身体,还是转而向书生询问起药膳一事。
书生的目光从对方身上轻轻掠过,嘴角带笑,耐心的留下一道方子,并温声告诫该如何熬制。
赵济常并不拿架子,听的细心至极,甚至重复念过,一字不差。
书生注意到,那位女扮男装的年轻姑娘轻叹一口气,无奈又柔和。
……
王府没有客要迎。
没人敢来参加这位的婚宴,也没人想来,连皇上和太后都未出面,他们自然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只是也不想把人得罪的太狠,便送了面子上过得去的礼。
拜过堂后,安静的王府便随着落日逐渐沉寂下来。
再将赵济常送走之后,王府便和往日一样,只不过窗上的窗花与屋檐上的红绸又多了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