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光线昏暗,却月光明亮,连湖面都像一面被照亮的镜子,映着里面的花灯更加璀璨。
林不盏蹲下来,向身后的赵玉婪招招手,赵玉婪却蹙着眉,一副百般不情愿的模样。
让他提着花灯站在这里已经十分屈尊纡贵了,还让他像那些书生小姐亲自去放花灯,这绝对不可能。
他偏过头,抬着下巴高贵又冷漠,现下四处没人,他脱手就想将手里的花灯丢出去。
手腕却又被攥住了。
林不盏将他拉下来,踉跄中,赵玉婪端的高高在上的面容有些愕然,好似七彩祥云的仙落了凡间,湖面映出了他微微睁大的凤眼。
“赵玉婪,许愿吧。”
林不盏笑眯眯地看着他。
欲丢的花灯已经进了湖,正随风顺着下游流淌。
他站直身体,坚决不愿意有损他王爷的威名,不屑道,“不过是骗小孩的玩意儿,等去了下游,这花灯怕是烂了,被鱼咬进湖底,许什么愿。”
“你懂什么,只要你许了,天上的神明就听到了,花灯随着下游走,那是花灯将你的愿望带走了,若它烂了,便是你的愿望已经被神明听到了。”
赵玉婪看着她与自己据理力争的模样,说的厉害了,声音都大了起来,拧着眉十分不满意地看着他。
“你信,我不信。”
他转身要走,偏又被抓住了袖口。
林不盏要被气死了,谁给他惯的这臭脾气,她偏要治治他,偏要他许!
“你过来,给我许!”她拽着人不松手,咬着牙根将人拉了回来。
“你不许我就不走!”
“二丫!”赵玉婪青筋直跳,却见不远处一对男女将目光投向他,只好压抑着性子,沉声道,“许,行了吧。”
林不盏撇撇嘴,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挪开一个位置给他,嘟囔着说:“那你许吧。”
见赵玉婪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花灯,她眉一皱,拉着他的两只手让他双手合十,严厉地说:“一点也不虔诚,神明会不高兴的!”
赵玉婪愕然地看着自己被摆弄的手,暖融融的触感触及到他的手指,双手合十的那刻,他蹙眉看向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比他还要理直气壮。
罢了。
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会还要与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在心里哼了一声,他双手合十,又听身边的人不高兴地说:“闭眼,要诚心许愿。”
他不耐地闭上眼睛,想着随便敷衍了事,免得在这里被缠着丢人现眼,可当一切光线消失,黑暗袭来的时候,好像连声音都听不到了,一种独身一人,无边无际的孤独从四周袭来。
他忍不住想,他要许什么愿,该许什么愿。
可细细想来,头脑竟一片茫然,空空荡荡的虚无仿佛将他整个人都从里掏空了一样。
林不盏认真地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何明明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能感觉他好像远去了,就像这被湖水送走的花灯一样,孤零零的,越来越远了。
又是那种他苍白的好像死了一样的感觉。
她想叫他,心里却有些信天上真的有神明,便不敢打扰他,怕惊了他的愿,风一吹就散了。
赵玉婪注定是要死的,她救不了他,可赵玉婪不是书里写的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她现在能看到他,能触到他,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眸色闪动间,赵玉婪睁开了眼睛,与她四目相对,幽幽的黑潭就那样缀进了几颗星星。
“赵玉婪,你许得什么愿。”她笑的眉眼弯弯。
赵玉婪深深地凝视她,忽而转开视线,淡声道,“与你何干,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还许什么愿。”
看着站起来的赵玉婪,林不盏瞪大了眼睛,气呼呼地说:“那方才叫你许你还不情愿,现在还不是一副宝贝的跟什么一样。”
她跟着站起来,小脸看着不太高兴。
赵玉婪暼了她一眼,“你的花灯呢。”
“放走啦。”她说的不以为然,也没说自己许了什么愿。
赵玉婪看向她,也什么都没问。
离开桥底,路过垂落的柳,林不盏又高兴起来,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也去庙里祈福供灯吧。”
听过路的人皆往庙里走要去点灯,今日庙会,正是祈福的好时候,再求一盏长生灯,更能寓意平安顺遂。
“你为何要供灯。”
赵玉婪显然不太明白,她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为何要凑这个热闹去供灯,莫不是以为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吧。
“祈福供灯,可以保我平安,一生顺遂啊,我可怕死了。”
她抬起头,说的理所应当。
赵玉婪却垂下眼,轻声道,“不去。”
“小气鬼,不去就不去吧。”
有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