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途非常尴尬。斐尔卓是乘坐姜尚的小飞艇来的,回程时两个人得乘坐诺里的那辆铁嚎兽。严格说起来是武士单的铁嚎兽。但是诺里没有备用头盔,她看了看斐尔卓理顺得整整齐齐的黑发,难以想象一路飞驰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让我来驾驶。”斐尔卓说。
“为什么?我驾驶得更顺手。”诺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直到他别扭地坐上后座,双手框住她腰身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种尴尬。他高出一截,坐在后座不知所措,好像很多余。
诺里从车子上跨下来,看着路上飞驰而过的魔轮、小飞艇、陆行船,感到微微的好笑,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情景多么糟糕,总是有那么多琐碎的麻烦事搅乱满腔哀愁,马上把人拉回到现实。
视讯器滴滴地响起来,诺里看了一眼屏幕,是朱诺打过来的,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是她依旧接起来,仿佛不论什么时候,好时机总是不会来的。
他那边的背景像一块摄影板,整齐对称地排列着一些几何图案,是个静谧的封闭空间。“诺里,我现在能见你一面吗?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诺里的情绪跟理智分裂地发表了不同意见,她被夹在待要撕裂开的中间地带,然后放弃地随意选择了一个回答,“我在外面,等我回学院吧。”
“实际上……我就在你身后,现在正在看着你。”
诺里一转身,看见一条金光闪闪的陆行船——属于兰斯蒂诺家族的陆行船,堂皇地伫立在路边上,和这个灰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婓尔卓正眯着眼睛,面色不善地打量眼前的庞大船体。朱诺打开舱门,穿着他平时那件红色的古典衬衫,很像从老旧电影里走出来的古代人类。
“我送你们回去。”朱诺不愧是个心思玲珑的商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眼前的困扰。
诺里拖着巨大的铁嚎兽,“好倒是好……”
她还没说完,朱诺已经从船体上走下来,扛起铁嚎兽……然后因为太沉重,又放回地上,拖着去到船体后方,打开储物仓库。
婓尔卓挤上来,用十足炫耀的架势,一把将装甲车扛在肩上,轻轻松松地放置进仓库里。他扭过头,盯了朱诺足有两秒钟,才转身上船。
朱诺一时有点呆住,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幼稚的亚当,还示意了诺里一个眼神。她有点头疼,摸着眉心的那一小片皮肤。
陆行船里非常新奇,诺里转动着脑袋四处打量,这里头颜色花哨,墙壁上有照明香薰炉,喷洒出彩色烟雾,使这个狭小空间变得迷离梦幻。朱诺坐进了一堆软垫里,他示意诺里坐在对面,她一坐下就陷进了软垫堆里,只露出脑袋。
斐尔卓抱着两臂,扬起下巴,不耐烦地问:“你想说什么?”
朱诺分别看了看两个人,忽然狡黠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们之间经历生死的战斗友情很不满意,但是谁教那时候你不在呢?我对夏娃的了解不多,可是我知道她不是你的私人财产。”
诺里不用转头,也知道斐尔卓的脸色一定相当精彩,他的拳头紧紧攥着,掌心发出咯吱声。
“其实是我的一点私事……哦,应该说是关于我的家族。”朱诺不再打趣,转变得正经起来,他一边慢慢地说,一边思索着组织语言,“兰斯蒂诺家族内部有几个机械师,其中最老牌的是个叫兰登的人,他……他非常特殊,说起来,他还跟你有点关系。”
诺里有点蒙,“什么关系?”
“他的老师,和比尔特.欧莱文、丘英.谢尔士的老师都是同一个人。”
诺里十分诧异,“老师倒是从来没说起过教育他的人,他甚至很少提起退伍之前的事。”
斐尔卓的观点比较不一样,“这个家伙有什么问题?”
“他……出生的时候有点缺陷,所以一直比较自卑。他讨厌出门,喜欢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一门心思地画图纸。随着年月增长,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目前为止,他已经十二年没有走出过兰斯蒂诺宅院的大门了。”
诺里一挑眉,“这听起来……你应该去找宁凝老师来看看,你找我商量什么?”
“他最近……格外混乱,画的东西,就像是精神病人的简笔画。”朱诺打开视讯器,调出了一些电子版图片,传递给诺里,“没有人看得懂他在画什么,也没有人能弄明白他是真的疯了,还是随便描画的草图。”
诺里翻看过一张张浓艳粗糙的画,线条混乱,形状尖锐,好像人喝多了之后用脚趾头夹着笔画出来的。
朱诺观察着诺里的表情,见她翻检得很认真,忍不住问:“你看出来什么了?”
“他在设计原型机。”
朱诺一呆,“你是说,机甲?”
“对,你看看。”诺里调出其中的一张图,“这是概念图,是……关节衔接的细节部分。”
“……我只看见一个大棱锥……”
“所以这只是概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