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旭日东升，阳光懒懒地透过云层照耀着居雅洞，热意迫的杜天不情愿地睁开眼，然刚睁开，便见眼前悬浮烈日般的微卷秀发。
再看发丝的主人，一双细眼丹凤微挑，额间倒着血红色的魔纹，直挺的鼻子下溢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杜天不用辨认，光是这一头秀发便已猜出。
“桠豸！”
被叫做桠豸的美艳女子笑意一停，霎时无趣地停了戏弄好生生挽手站着。
同一息，府内如潮水般的灵气在空中停滞，下一秒尽数聚拢涌入一人体内。
魍楼睁开眼，抚上心口，那里已经有了结痂。
几乎是立刻杜天就注意到动静，瞧见尊上伤势已愈，心下一松：“尊上。”
桠豸一言不发，也凑近了些。
魍楼淡淡的唔了一声，一扫杜天吩咐道：“去两峰中继续查魍魉玲的下落。”
“是。”
杜天侧眸望一眼桠豸，又听魍楼道：“情魔留下。”
魍楼说完前头的话，又补充了这一句，放在平常杜天自然是不懂，但今非昔比，因为他知道尊上有了心上人。——情魔是他们六护法中唯一有过伴侣的，且对情爱之事无所不知。
尊上这次...八成就是为了那个女子。
杜天收回视线，喟然离去。
……
“所以，尊上你总觉得她变了？”桠豸问道。
魍楼嗯一声，不仅变了还变很多。
桠豸若有所思，“就我多年经验来看，一个人的性格翻天覆地的变化，要么，她的本性就是如此。要么，她遭遇什么重大变故内心受了伤，再者就是信仰崩塌。”
魍楼觉得桠豸说的很有道理，三者相较下来，他更偏信于后两者。
“若是后两者又该如何？”
“那倒要看…她什么时候走出过去了。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要怎么做？”
这倒问住了桠豸，她顿住想了想，“理解和陪伴。与其说您同她相认，倒不如就换个身份陪着她去支持她，等她醒悟过来，自然会看见尊上的良苦用心。水滴石穿，到那时，别说是捂热一块儿冰了，就连那高山雪也能融化。”
魍楼点点头：“那她不愿同我多说又该如何？”
“那尊上就多说，异者相吸，她很快就注意到你的不同。”
魍楼沉默许久，道：“这真的可以？”
“相信我。我拿过去七十八段情同您保证。”桠豸直接摊牌保证。
魍楼：“……”
罢了。姑且信一回吧。
若真是这样，用他一身肮脏血肉去融化高山之雪又有何妨？
*
酣月廿七是拜师后的第二日，也是姜止吟带着本届弟子的第一日。
首席弟子带着新弟子修习术法是四山早有的传统，本着同门互帮互助的原意，教习一些基础术法、法诀、阵法等。教习一旬后，便由各自师尊进行下一步教导。
所以往年仙门大开前后，姜止吟都十分忙碌。
也不对。准确来说，整个梵尘山都很忙。
比如她的师尊卜阳子。身为一峰之主，要掌管此间峰内大小事务且事事都需亲自过目。好在峰中还有诸位长老帮衬着，要不然真的是乱作一团。
而禾灵就更别说了，她本就是一峰之主，且又是梵尘山的掌门。两峰难以处理的事情最终都要经由她手，这便罢了。最让人扰心的其实是四山共同的事务，这些事务往往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幸而她还有两徒弟，平日可以分担一些事务，但如今溪隆和光尧被派到凫山镇，帮衬的人少了，烦心事自然要找上门来。就比如，她是要直接教徒弟？还是让两个新徒儿跟着其余长老学习基础术法后再来？
这个姜止吟便不得而知了。但她知道，尽管如此，两峰峰主的亲传弟子还是少之又少。主要的原因便是培养耗时长，符合要求的少，久而久之，便隐隐陷入恶性循环。
到如今，两位峰主直系弟子统共才六人，要知道，几十年前甚至还有十人。
此次试炼入门的弟子统共一百余人，来到紫云峰的，唯余四十，再加上前一届同派师弟师妹来帮忙，所有人聚在紫云峰最大的广场才堪堪超过五十人。
姜止吟到的时候四十余名弟子已经站成几排，倒没有见到密密麻麻全是人和声的一番景象，舒心之余，才发现正前方站着六名青色衣衫的弟子。那些都是峰中长老的亲传弟子或者内门中的翘楚。
她能认出的也唯有都长老座下弟子，也就是前年共同对战千年发妖的元弼、元丘二人，哪怕时间已经过了两年，姜止吟依旧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时她正在芙蓉镇接一个二星悬赏任务，目的就是调查金家丢失的数万财宝，未足三日她便查到了偷盗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