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康宁十年,平乐公主入梵尘山修无情道
——《佚名录》
*
洛州城。
寅时,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的仿佛要坠下去。
日上一竿曙色微明,晨光幽幽洒在轩辕殿的宫脊上,正殿之内仍有烛火通明。
“舞阳公主到。”
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片刻后,一女子被押到殿上。
少女一身血衣,脚上戴着镣铐,手上紧紧系着几层绳索,全身上下无一净处,难以想象短时间内遭受了何种磨难。
她手上的绳子唤作“束仙索”,乃玉山无垢娘娘所创,束者便同那凡人一样,灵力全无。
越挣扎,越遭其反噬。
姜止晚显然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索性跪在那里,仰着头,等待最后判决的来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她杀了人,还是尊贵无比的人,但她不后悔。
那人死不足惜。该千刀万剐。
“止晚…”
殿内源源不断的传来抽泣声,姜止晚回过神,借着灯火瞧清了一屋子女眷的脸,每个都惶惶。
“父皇,姐姐是冤枉的。”姜止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又想到母亲南下短日之内赶不回都城,就只好寄希望于父亲。
她看了一眼大殿之上一身战袍的男人,那是她的父亲姜栩,也是整个洛州城最有权势的男人。
可如今,男人紧阂双眼,似是疲惫不堪。
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昨日。宴会上,姐姐杀了人。
杀的是仄都的皇孙,也是皇城未来的继承人。
仄洛两州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仄城王莫钼子嗣稀薄,老来才得莫綦一孙,自是把他当宝贝疙瘩奉着,可就是这么个泼天金贵的身份,竟离奇死在了洛州城。
仄城王震怒,倾夜间三十万铁甲兵临城下,势要踏平都城讨一个交代。
这个交代便是当时唯一在场的姐姐。
如今,亲族外出,谁也不敢肯定能保下她。
姜止吟是知道父亲脾气的,到了这个地步,为了洛州城他定是要牺牲掉姐姐。
想来,求他也是无用,转念再思量,定定神,姜止吟三步化两步上前握住了姜止晚的手,这一握手上就染上了刺目的血,见状她的手指抖了抖,却不松开。
“阿姐,你倒是说啊,你是被冤枉的。”
她自然是信姐姐的,但其他人就未必了。尤其是看到一国之主的态度后。
姐姐昨日被关时其实就已经提审过,她贵为一国公主,金枝玉贵本可不受牢狱那些折磨人的法子,因她拒不认罪,父皇这才铁了心下令惩罚。
最开始她还抱有希望,瞧向周遭一众女眷,他们多是受邀参宴的世家贵女,交往颇为密切。想着定有人能为姐姐辩诉一二。
那时她人到危及,其言也急了些,直白问她们。
“你们倒是说啊,我阿姐是被冤枉的..你们怎会不知她的品性…”
出乎意料,女眷们被她的诘问吓了一跳,离得稍近得胆子小了些的连连退了两步。
没有人想在此时掺合进来。
彼时,她又回想起那群“昔日姐妹”的眼神。是冷漠,渗透骨子的冷。
那几息里,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比一个会凫水之人被海草缠身,生生溺亡。
可她能怎么办啊,她人微言轻,没有实力,只能求助任何能救她们的人。难不成,让她干干的看姐姐去死?
姜止吟好怕,怕姐姐离开她,只留她一人。
她想哭吗?
当然想啊,可昨日哭的太多了,流不出泪了。
想到这里,姜止吟更难过了,心里闷的出奇。
“阿吟。”
察觉到她的情绪,姜止晚唤她。
闻言,姜止吟红了眼眶,终于忍不住了,眨眼间,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喷涌而下。
姜止晚怔了怔,心道不得了,恨身上衣物早已血迹斑斑,进退维谷下只好就着她的干净衣裙替她拭泪。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不同于仄州女子的英挺、青州女子的婉约,她的妹妹反倒是洁若白桃,风致天然,就算流了泪也显得十分娇憨可爱。
姜止晚很明白她现在的心情,她想起了两人一起荡秋千,一起游戏,一起偷跑出皇宫……但没办法,她无奈地望了妹妹一眼,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别趟浑水。
这时高座之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声如冰刃:“行刑!”
姜止吟听到这话,瞪大了双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等———
……
姜止吟猛的睁开了眼,绝望的虚喘几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悬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