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雅纪像是真的一无所知一样,脸上显出明显的困惑来,只是不停闪躲着的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这位十几分钟前还可以面不改色撒谎的社畜先生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什、什么‘乐欲之所’啊,完全没听过,你在说什么啊?”
“或许我该更具体一点,”上杉晓拉开椅子,从侧面绕过去半弯下腰盯着竹内雅纪的眼睛,阴影打落在桌面上,沉甸甸的,就像竹内雅纪内心的不安一样,“五月一日,改变了小松七奈人生的那场生日宴。”
被质问的人沉默的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像是互相缠绕妄图绞死对方的蛇。
“或许一开始你并不知道,但她一定向你求助过。”年轻的侦探咄咄逼人,并不给竹内雅纪留下回避的余地,一步步剖开他最不愿面对的事实,“但是你无视了。因为你童年的经历,所以你对这类行业的女性抱有极大的敌意,而这种敌意被你延展到了小松七奈的身上,你一面不相信小松七奈是这样的人,又一面厌恶着她……过去与现在交织,你无法再以原本的态度对待她了。所以你只是冷漠的旁观,然后轻飘飘地推了她一把。”
竹内雅纪尖叫:“我没有!”
“你真的没有么?”上杉晓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解释,在与你出去谈话后的第二天,小松七奈就自缢在家里?”
“不是……我不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
竹内雅纪暴突着眼睛,血丝细细密密的从眼眶处爬出,脖子上的青筋狰狞的张牙舞爪着,宛如从浮世绘中活过来的恶鬼。
他近乎是催眠着自己:“没错,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不好、她应该更坚强一点的。”
男人不停的小声念着,看上去竟有一分可怜。
可这分可怜却又显得十分可笑。
言语是有力量的。在心怀善意的人手中,它是一面保护的盾牌;而在心怀恶意的人手中,它是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刃。
或许世界对小松七奈的不公与欺骗没有打败她,但来自亲近之人的背叛却彻底杀死了她对生活的希望。
侦探残忍的揭开竹内雅纪一直在自欺欺人地捂住眼睛不去思考的真相:“你想知道小松七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什么?”
“因为你的父亲生病了,”上杉晓突然提起了一个并不相干的人,“你还记得曾经资助过你的那名好心人么?”
竹内雅纪迟疑的点点头。
侦探在这时提到那位恩人……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者说、曾经摆在他的面前而他视而不见的某些东西要被揭开的不安。
“自你的父母离婚后,家庭状况并不富裕,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更是雪上加霜。你羞于去向以前的好友开口借钱,但亲戚们又不愿意伸出援手,因此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外面打零工,但很可惜,这一点点流水对于高昂的医疗费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看。”
“因此,休息时间严重不足的你在工作上频频出错,于是负责与你们业务往来的小松七奈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在她的追问下,你才支支吾吾的吐露了父亲生病的事情。”
“为了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她瞒着小松奈菜小姐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在栗山信的指导下开始做起了股票。”
上杉晓用手在空中画了个无限的符号,叹息一声。
落入蛛网的蝴蝶会是什么下场?
盘中之餐罢了。
“她知道以你的自尊不会接受她的帮助,于是换成了匿名账号,把自己包装成一名热心的慈善家。但医疗费用宛如一个无底洞,肆意的吞噬着小松七奈小赚出来的资金。很快,这场有钱人的游戏撕开了伪装、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在经济学中,将每个人都逃不过的四字魔咒“来都来了”更为规范的定义为“沉没成本”,即已经付出并且不管作出何种选择都不能收回的开支。
斯蒂格利茨教授在《经济学》中说,一个理性的人会忽略他。
但人类的侥幸心理是最不讲道理的存在。
于是,小松七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蛛网越织越密、越来越近。她想要急切的逃离,但结果只是引来了猎手更加垂涎的窥伺。
“栗山信向小松七奈伸出了援手,然后将她推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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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山先生、我,我觉得还是、”小松七奈咬着下唇,后悔与害怕交织在一起,紧紧的束缚住不停跳动的心脏,“我会努力工作的!直到还完账!所以……!”
那种工作还请她拒绝……!
“可是啊。”这位金钱至上主义的商人露出了非常苦恼的神色,他的眼神轻飘飘的划过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的小松七奈,满是恶意的开口:“以你的工资,说不定要工作上二百年才能还的清哦?”
小松七奈震惊的抬起头:“二、二百年?!”
“是呀。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