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艳需得替哥哥好好招待人家。”
一番寒暄过后,崔月与花宝艳引茹昭去客房。待侍女们置备床褥之余,崔月与花宝艳又同茹昭闲叙半晌。
“妹妹芳龄几何?”
“小女虚度二十。”
“长宝艳两岁。”
“与嫂嫂同龄,嫂嫂竟还叫人家妹妹。”
“宝艳!”崔氏定睛,嗔她一眼,继而容笑再问:“奴家二月末生,不知妹妹?”
“小女九月末。”
“如此那便是妹妹了,真好。”
“嫂嫂,你还有个十月末生辰的妹妹……”
崔氏没作理会,执手抚了抚那张凑上来的小圆脸,又问向茹昭:“不知妹妹长居何处?”
“小女常年游方,安稳时在阳谷县,有家小医馆坐堂。”
“只你一人吗?”花宝艳抬眸问询。
“是。”
“当真不易呢。”花宝艳呐呐,和善里透着些惜弱怜贫的意味。
“妹妹确也当真了不起。”崔氏连忙含笑赞许,“妹妹且安心在这儿住下,若有不妥尽管告知奴家。”
“多谢姐姐。”
“那妹妹好生歇息,我等不多打扰了。”言罢,崔月带花宝艳起身一福。
茹昭起身,道了万福。
残雪未融,银月渐圆,转眼临近上元节。
茹昭立于廊外,凝望一潭星屑,莫名想起一双寒星般的眼。
二哥……
她颔首笑笑,更像是自嘲。
“昭妹子?”
茹昭蓦然回首,见是已然微醺的宋江神游到此,紧忙搭手去扶:“宋大哥?”
宋江半含着眼皮,连连摆手,憨笑言道:“欸,不妨事,不妨事。妹子怎的在此?”
“小女睡不着,遂而出来观星。”
“哦?妹子还会观星?”
“嗯……”茹昭瞥向夜幕,目光悠远,似是在回想着过于久远的事,上一辈子的事:“曾有位先生教过我。”
“想必应是位高人。”
“嗯,他学究天人,博古通今。”
“如此倒真是想结交一番。”
“可惜小女无法为宋大哥引荐,小女现下亦不知他身在何处。”
“可惜……可惜啊!”
“宋大哥……”茹昭语涩,凝着情绪起伏骤然的宋江,久久才道:“大哥今日痛饮得酣畅。”
“是啊,妹子,”宋江欣笑着,转而瞧向茹昭:“大哥很久没这么般快活了。”
“哥哥……”茹昭苦笑,续言:“又为何眼中有泪?”
他的笑,仅在一语之下坍塌,漆瞳却似无星的夜,两清泪滚落,“大哥只是不甘。”
“世道已乱,哥哥又何必纠结。”
“那便该拨乱反正。”
“烂透根的古树,即使存活千年,芯早已被噬空。”
宋江阖眼,摇了摇头。
“哥哥。”
“嗯?”
“过了上元节,小女便得赶赴东京了。”
“好,待别离之期,哥哥送你。”
“多谢哥哥。”
“昭妹子。”
“嗳。”
“且听哥哥一言,妹子伶俜一人在这世道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回时择个去处过安稳日子罢。”他顿了顿,酒已醒了三分,思忖半晌又道:“我瞧武松兄弟对妹子确是用情颇深,妹子去投他定不会有差池。”
“妹子若不想落草,在下可同花荣贤弟商榷,留妹子于寨中做个医者亦可。”
“茹昭谢公明哥哥周全。”茹昭交手一揖,言道:“小女会慎重考虑。”
上元节前夕,清风镇三市六街上,各色花灯一应俱全。暮色浸染,华灯璀璨,整座城镇方才睁眼,那鳌山上的凤着了色,金翅彩羽,引吭一鸣,四下仙鹤鸟雀点了睛,百鸟朝凰,敛翅相随。杂耍鼓点儿声呛呛,各家争鸣,溶在一起,竟意外的和谐亲睦,宛如清风镇的脉搏。
茹昭受崔月花宝艳相邀一道赏灯。
南街河道不少佳人雅士燃放河灯,玉带般的河道,远远望尽,玉带绣满了莲纹,连片的莹煌荷花,映衬得河水澄澈空明,水下红鱼粉成金橙色,真鱼戏游假莲间,真假一时难分辨……
“嫂嫂,我们也去放河灯吧。”花宝艳绾着崔月的小臂,兴奋提议。
崔月含笑,四下一瞧,犹豫道:“太多人了。”
花宝艳撅起小嘴,腻声拖着长音:“嫂嫂---”
“好,去放。”崔月笑意渐浓,指尖轻点着少女鼻尖,眼里是冲不散的宠溺。
纸张上写出祈愿,存于莲心随水流,所求之事便能被神明听见。
求什么?
茹昭捏着笔杆,踌躇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