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他径直走去,静静望着她。
“坐啊,来尝尝这十年的女儿红。”茹昭含笑,扬了扬下颏。
他未动,良久才道:“昭妹,今日之事,实乃我意料之外,我武松顶天立地,虽读书不多,但还知人伦二字如何写。”
她未言,只沉寂凝着那酒盏。
武松面色凝结:“难道武二在昭妹心中竟是那等猪狗不如的货色?”
“我知二哥。”她声色一软,却泄出不少委屈,掌心不自觉攀上左臂,捏紧,像是在隐忍什么,一种难以启齿的痛,“错怎会在你?”
错的是我……
起意,生嗔,皆是我的不该……
她咬唇,将盏中酒饮尽,欲再续,却被武松五指虚扣住建盏。
“莫再饮了。”他漆墨的瞳色是种无杂质的黑,化去霜寒,纯粹的钉着你时,却有种清澈的直拙,那是种罕见的纯粹,是要许诺万年的炙热。
“酒仙劝人少贪杯,二哥觉得有说服力吗?”茹昭轻笑挑眉。
“那能一样吗?”武松一撩袍,大马金刀端坐于茹昭对侧,“我是个男人,不怕醉。”
“男人若不以男人作借口,再没借口了。”茹昭低喃。
“昭妹方才说什么?”
“怎的二哥负气出走了?”
“嗯。”武二轻哼一声,冷着脸不再多言。
“二哥且饮一盏?”茹昭续了盏酒,递予武二。
武二接过,置于唇畔饮下。
“二哥喜欢听曲儿?”
“咳咳!”余留半盏未入喉的酒液,被她幽幽话语噎住,生生的呛回来。
“陈年佳酿,二哥慢些饮。”
“昭妹为何这么问?”武二那原就大得似嗔的眼睛,现下更如铜铃,“是那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茹昭凝眸远望,睫羽开合的停顿愈来愈长,想是晕得厉害了。
“昭妹,那些污糟戏言你可万不要当真。”他遑急,直擒了她的手,却在触及的一霎,心头一寒,那玉白的指尖似冰,刚从冰窟中打捞出来的一样,凉的彻骨。
“怎的这般凉,你是不是很冷?”
他攒住那柔若无骨的纤指,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她天悬地转,愈发头晕,脑袋一歪,漏出一节纤长的颈子,雪絮霏微,他眼瞧着雪点上她的肤,撞了底色,一时竟不知是她溶进雪里,还是雪融进她里。
他将她带进卧房,却发觉屋内温度与外面所差不大。他抱她置床榻,燃了灯火,取了棉被欲将她裹住,可外衫未除,鞋袜未褪,他耳根一红,烦躁挠头。
于常理而言替一女子除鞋,却比剥衣更秽亵,有失体统。他自忖,说服他的羞耻心,他吃定心思娶她,早在景阳岗那夜,女儿家那瘦弱身躯竟会为他不顾一切的迎向野兽,那刻,他似乎通晓了酸腐诗卷中的至死不渝,过去眼中的无病呻吟,原是自己未陷于病痛。
他开了情窍,现下已成了曲中人……
踌躇良久,他方才寻向绣鞋,托起,眼观鼻鼻观心,褪去,余光一片华泽。他失手跌了绣鞋,那双对上虎躯都不曾软懦的手……血直烧上他的脸颊。她未着罗袜,他瞥见那只纤足,莹白的,贝状甲片透着粉红,带着丝赧然;纤巧的,足弓是一道极优美的流线,却应超出三寸不少,是双有违女德的脚,他不知金莲足是何模样,但也毋需再知晓了。他将另一只绣鞋除去,顺带将她披的褙子脱去,将棉被裹紧她,远瞧,像只胖胖的蚕。
他生了盆火,置于床畔。他与她,一人掇个杌子坐于火旁,一人卧于塌上,红炭明灭,莫名让他想起二人初遇时的模样。
茹昭被那光亮晃得睁了眼,执手,近向那盆炭火,视线静静凝住那只手,呐呐:“二哥……我是不是……很脏?”
“瞎说,你纯的像雪。”他嗔道,锁住那只手,粗砺的掌心,一点点将温渡予她。
“好高的评价。”她苦笑。
“你总有种让人抓不住的感觉。”他说着,眸光暗了,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有时就算是笑着,也总带出些感伤。”
她垫着被子偷偷觑他火光下的貌,比起初遇,此时的他化了层冰壳儿,面庞硬朗的线条亦变得柔和。
他蓦地看向她,她面色一红,偷窥被当场抓包。
“昭妹,我不知你经历过什么,但日后无论何种境况,我武二都会抗在你前面。”他直直钉住她的眼,点漆星眸尽是化出水儿的温柔……
她含笑,笑他诚恳的像个稚子,笑着,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