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茹昭执手揉了揉左臂,“那是我最不该念想的事……”
“妹妹何出此言?”金莲追问,语气隐约带出些急切。
茹昭莞尔,摇摇头,“倒是姐姐,方才好好的,为何提起那般伤心话?”
金莲一怔,恍然想起刚刚无心脱口的命贱一说,垂眸,吮唇:“奴家本是一富户家的丫鬟,因这容貌遭生祸事,被强嫁给武大郎,这条命由不得自己……可不是命贱。”
茹昭颔首,“信命便是承命,嫂嫂万不可这么想。”
“欸,不说这个了,过些时日我们家那口子吩咐要给你二哥说亲。”金莲凝笑,取了绣帕拭朱唇,一双藏锋桃花眼静观起茹昭面色:“真不知要便宜了哪家小姐。”
茹昭就袖口沾了沾额汗,方才坐定,浅笑言道:“哦?那到时小妹定备好祝礼,恭贺二哥大喜。”
金莲不作声,只是一味睃着茹昭,眉心微攒。
“嫂嫂?”
“妹妹,话是这么说,可也得看叔叔的心意不是?”
“嗯,二哥性子烈,许是中意温柔驯顺的。”
“妹妹不知,叔叔主意捏的牢,实则早有了心上人。”
“啊?二哥不像是儿女情长的人。”茹昭错愕,语色淡然,可耳垂与双颊却隐隐发烫,莫名忆起那日他逾礼举动,却似赶不走的浪潮,愈有海沸江翻之势。
“欸,倒是妹妹年轻,属实不解男人,奴家听说叔叔在县前东街,养了个唱的。”
茹昭垂眸啜饮口杯中茶,含唇忍笑。
“妹妹笑什么?”
“竟不知二哥还爱听曲儿。”
“爱不爱是另一档子事,哪个男人不喜呢喃软语的俏娘子?”
“嫂嫂是要成了这份好姻缘?”茹昭抬眸看向金莲,正色道:“如若二哥当真觅得红粉知己,做妹妹的也是真心祝福。”
“好妹妹,看来你我二人是不谋而合,齐心一条了。”金莲别开目光,悠悠眱了眼屋外风雪,缓缓起身,一福身:“如此,那嫂嫂我先回了。”
“小女送嫂嫂。”
待茹昭折返回屋,风雪已停,为保持温暖她又续了几块灰花炭,无意间睃到藤椅上,那试件也未试的披风,心下轻笑,这位武家嫂嫂的算盘珠子拨得着实响了些,观其态度,大体是拿准了她的脾性,笃定她不会在武二跟前搬弄口舌,戏都不肯做足全套。从见她第一面的下意识抵触,到今日的百般试探,终归还是没到图穷匕首现的那步,这位金莲嫂嫂要的到底是么?
也近乎在这一刹那,她的心下已给出了答案,理智却在极力否决那个可能,那最合理,却备受世人不耻的可能。
可,世人皆有恶习……
待她真正明晰这句话,是冬至前夕,依旧是大雪霏霏的一日。那日的阳谷县,白雪盖顶,满城银妆,寒凉贞静的模样,活像个未过门便抱个贞洁牌坊为夫守丧的老处女。
那日,茹昭去东街李二婶家,为她四姐儿治伤寒。归途时冷风吹得刺骨,六街三市没几个人影,远远唯见一挑担儿的矮小身影,叫那刮骨风雪一拍愈发佝偻,步履艰难,碎步捣得确是勤快,此时的他毋庸置疑是这街上最高大的那个。
那是……武大哥吗?茹昭加紧步伐,刚想唤一声,不料后方蹿出一辆双驾马车直往前奔去,险险错开武大,却刮中他肩上的挑担,以他为轴心,转了个整圈儿,他足下不稳,一绊,整个人跄倒在地。那驭马车夫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武大哥。”茹昭连忙上前查看,“可是伤了哪儿?”
“欸,昭妹子,不妨事,绊了下,不妨事。”武大见了茹昭,敛了苦涩笑言道。
“方才是左腿别了下?”
“嗯,妹子,妹子,别管了,叫人瞧了去多不好看。”
“大哥休要说笑,您的腿要紧。”茹昭蹙额,试探按住膝周,“痛吗?”
“不,不疼。”
“现在呢?”
“痛!痛……”
“踝骨扭了,好在没伤到筋骨。”茹昭想扶起武大,可这将没膝的雪,靠她二人回去是不可能了。不知二哥现在何处?茹昭暗忖,不管如何需得先知会武家嫂嫂,她索性将身上的石青披风解下围给武大,“武大哥且先忍忍,小妹这就回去叫人。”
“诶。”
路滑难行,茹昭尽可能地快步来至武家门院,敲门,门院顺势一开。
竟没锁?
茹昭纳罕,便径直入院,刚想再敲屋门,一声盏碟碎响,搅了她的心神,耳畔隐隐传来桌椅碰撞音,与撕扯缠斗声……
不对劲!是出事了!
血涌上头,情急之下,她推了房门,“嫂嫂,出了什么事……”
她的话语愈浅式微,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男女纠缠戏码……
那伶人娇软,弱柳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