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一道归返,武松应允,第四日,茹昭武松作别柴进宋江,离了东庄。
临行前,茹昭深深回望一眼,却未见顺娘相送,心下一痛,眼泪几欲流出,抬眼,忍耐,却恰巧瞥见楼阁最高处,一抹小小的影儿,热泪决堤,启唇无声:要好好的,顺娘……
楼阁那头,顺娘奋力抹去糊眼的泪,而天宽地阔,那抹糊白的人,化作一点,影影绰绰,消失在泪眼婆娑中……
我会好好的,姐姐……
茹昭悄声擦去泪,回身向着阳谷县方向走去。
行了半日,茹昭便觉疲累,非她体力不济,实乃武二脚力非常人可比。
武松行姿潇洒,走路时高提步,实落地,讲究的就是个轩昂挺拔,铿锵有力,颇有个日行千里的架势。茹昭不愿示弱,虽未说什么可步子渐渐慢下来。
武松觉察,缓了脚步,有些歉疚:“忘了顾忌昭妹体力,是武松的不是。”
“无碍。”茹昭摆手,苦笑:“二哥可真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武二是个糙人,身子骨没那般娇贵。”武二说着,观她神色有些落寞,问询:“昭妹若是不舍,为何不把你那妹子带在身边?”
茹昭闻言,停顿少倾:“总要为她以后考虑,跟着我,不安稳。”
武松点头,不再多言。而后路程他却会留心茹昭气息,如觉察她乏累,便主动提议休息片刻。
如此行了几日,二人终到了阳谷县地界儿。
二人复行几十步后,但见不远处一幡杏黄酒望子于那翠木罅隙间飘摇,又近几步,方看清那上面写了‘三碗不过岗’几个大字。
“昭妹,此去距县里还远,你我且去要些吃食充饥,再上路。”
“好。”
二人进店,拣了一桌坐定。
“店家,上酒。”赶了半晌的路,武二早已饥渴难耐。
小二应声上前,摆了三个空碗,上了碟子热菜:“二位,我家熟牛肉味美,可尝尝?”
“切四五斤来。”
三只酒碗筛满,茹昭执一碗酒敬武松:“这些天多谢二哥照拂。”言罢便饮尽碗中酒,火辣的灼液直燎心腑。
“嗳,哪里的话,若不得昭妹悉心医治,我武松怎能这么快病愈。”武二朗声笑言,端了碗酒一饮而尽,“这酒香醇壮口,昭妹方才饮的急,可有不适?”
茹昭莞尔:“劳二哥挂怀,小妹无碍。”
武二笑言:“昭妹酒量甚是可以啊。”
小二将切好的熟牛肉端来,又筛了一碗酒。
“酒再筛几碗来。”武二吩咐。
“客官,再添三碗,不可多饮,再多怕是二位要睡到明儿日上三竿,俺家这酒是村酒却比老酒醇烈,喝了三碗的人,出门见风便要醉倒在门口了,固唤出门倒,这招旗上的‘三碗不过岗’由此得来。”
“那余下这两碗,还是孝敬二哥吧。”茹昭笑笑,将那碗盛满的酒推至武二跟前。
“什么‘三碗不过岗’,老爷我偏不信,你只管筛来,我又不是没酒钱付你。”武二冷哼一声,戏谑道。
“这……”小二幽幽的把目光瞟向茹昭,似是想叫她帮着劝阻。
茹昭深知这位爷性子上来,恁你十八匹马拖拽都无济于事,“你只管卖与我们,之后的事毋需你操心。”
“诶。”小二踌躇,无奈筛了一碗又一碗。
茹昭也不动声色的看着武松一碗又一碗的饮下,整整十八碗。
彼时日色西沉,武松提了哨棍起身:“走了,昭妹。”
“诶诶,客官不可啊!”小二慌忙阻拦,截住茹昭。
“干嘛拦人,恁的是没给够你酒钱?”武二劈胸拎住小二衣领。
“非也。”小二废了老半天气力,才将衣领解救出来,衣襟已成麻花儿,苦口婆心道:“客官,如今这景阳岗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已伤了三二十好汉性命。”
“你说有什么?”小二悲惨,多难衣襟又被茹昭揪住。
“有老虎啊!”小二看着茹昭颤动的浅瞳,权以为她是被吓住。
这头刚劝住,另边的武松早已不见踪影,他想拦,衣领却还在茹昭掌心里死死攥着,紧紧,那双苍白的拳再打颤……
“小娘子莫怕,明日待晌午时,凑二三十人过岗,今日可在这小店住下。”
“你可有公文告示?”茹昭定了定神,问询。
“有。”言罢,小二匆匆将印信榜文取来,示予茹昭。
茹昭略过一番,摸了摸官印,下一秒,扔下榜文飞奔离去。
“小娘子!”
小二的唤声被她远远甩在身后,冷风迎面,酒意上头,茹昭恍惚却似神游……
是梦吗?
分不清。
她顺了额发,心如擂鼓,周身打颤……
她想,她许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