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王梁,醒醒······”
“嗯?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的魂海,王梁。”
王梁审视着他眼前的男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阿青总是身着靛蓝色的衣袍,黑色的长发规则地披在双肩,几缕碎发好看地充盈在其额头,他的脸色总是带着近乎病态的苍白,嘴唇倒是显得十分红润,他有一双看起来澄净而又坚定的眼睛,左侧的眉毛中间有一颗不大的漂亮的黑痣,他的脸看上去相当流畅,鼻梁生得也恰到好处,王梁甚至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一直盯着阿青,从头发末梢到全身的衣袍,似乎忘记了言语。
“王梁?”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王梁对目前出现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感到很是疑惑,为何这些看起来一脸“仙气”的人突然会出现在他的世界,这些人与他的世界也并不搭配。
“你可以叫我阿青,王梁,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阿青将他扶了起来,随后用术法简单地变幻出了石桌和石椅,两人于是便对坐着,阿青抚额轻叹,抿了抿嘴唇道,“王梁,你可还记得那场大火?”
在阿青的帮助之下,王梁渐渐陷入了回忆的沼泽。
王梁的世界一如阿青所窥见到的样子,王梁自小生活在村子里,从未去过外面的世界,爹娘总是嘱咐他要守护梨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尚未明了其中的话语,总是嗤笑父亲的杞人忧天和母亲的悲春伤秋。
王梁记得他的故乡,也许永远不会忘。
春时,庄上的每一户人家的门前都开满了白色的梨花,山间野花盛放,五彩斑斓,猫咪在花丛中寻找蜜蜂的影踪,孩童攀越在树林里,仰望万里无云的晴空;夏时,阳光热烈,小溪深处有鱼虾的声音,少年在青石上侧卧而眠,蜻蜓飞跃水田,梨树的果实开始变得青黄;秋时,稻谷铺满了庄子里的所有院落,蟋蟀娑娑作响,隐藏在户宇之内,梨树的果实掉落进了围墙边上的沟渠,妇人硕果盈筐,笑意俨然;冬时,雨雪纷然而至,蛇冬眠于山间,旷野一片雪白,老人围着灶台点燃了冬夜里的火光,梨树掉落了所有的叶片,开始寂静······
在天灾面前,所有的美好都显得无比脆弱,伴随着干旱的来临,原本繁茂的旷野开始变得焦黄,干涸的农田到处都是枯萎的庄稼,龙井的水源开始枯竭,梨庄失去了生机,烈日灼烧着这片大地,人们祈求苍天的保佑,始终盼望着雨天的降临。可是,随着时间的再次流逝,雨水未至,人们开始挖掘草根补充水分,再然后,老人孩童开始病倒床头,嘴唇干裂,只能等死。
“没法子了,”透过窗户,王梁听到了爹娘的话语,父亲一面摇头一面拉着母亲的手臂说,“在人世间活了这么多年,咱也差不多了。”
“可惜我们梁儿,年龄尚小,未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母亲的眼泪低落而下,沾染了尘土后旋即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
“一起走吧,我们躲不掉的,这场雨,一定得下。”
“······”
从那以后,又过了几日,大雨终于降临梨庄,梨庄好像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只是后来,王梁的父母均停留在了那片突然而来的火海之中。
王梁其实早就懂了父母的嘱托,爹娘并非常人,这场雨不是上天的馈赠和悲悯,而是牺牲换来的安宁。被推出火海后的他突然变得悲伤起来,他一头撞在了青石之上,大雨冲刷着他的额头,模糊的眼睛里满是树叶的杂质和血液,他慢慢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痛苦的记忆,直到严生和阿青将他救起,而今,如今某种力量的充盈让他重新陷入了回忆。
“王梁,王梁。”阿青看着一脸泪水的王梁,终是不忍地出言制止他的回忆,这种安慰似乎并没有得到良好的反馈,王梁睁开了双眼,“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