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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
户部。
言福用手挡着额头,眯着眼仰头看着面前的朱红门匾金色的字,许久,她歪头看像六顺:“我记得户部侍郎很有钱,乐此不疲地往咱府里塞了不少人。”
“嗯……”六顺沉默了会儿,接下她的话,“后来都被殿下原‘人’奉还了。”
说到这,言福又想起一事:“他们闹到大理寺之后,可有进展?”
“结案了。”六顺想了想,道,“被叩了莫须有的罪名后,在牢里被自杀了。”
言福拧眉:“自杀?”
六顺:“死法不一。有挨不过刑具咬舌自尽的,有自缢的,有撞墙的,有喝药的……不一而足。”
“他们武力虽不及你,但自保应当不成问题。”言福摩挲着下巴,“他们的江湖朋友闻讯不来救人吗?”
“齐国的江湖和庙堂之间的联系微弱,江湖人行事霸道,手段狠辣,以武力为尊。庙堂掌权力、掌财政、掌律法。看似是后者已渐渐脱离,实际上却是前者被牢牢牵制,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天上地下无论是朝堂百官,还是江湖异人,不论是朋党之门,或是帮派林立,都是王臣。”
六顺顿了一下:“而那些被收买的无门无派的江湖小卒,在某些官场人的眼中,与贩夫走卒无异,皆是蝼蚁罢了。”
“是我考虑欠妥。”言福默默的将头转过看着朱门:没想到他们下手竟然如此之狠。”
六顺:“毕竟是往太子府安插眼线,还被察觉,留下这些人就是留下把柄。”
“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斩草除根有什么用。”言福颠了颠腰间的钱袋子,听六顺这么一说,一时不知是该同情生死狱中的几人,还是心疼自己要将全部家当交出。
大齐的户部为六部之首一掌管天下户口、土地簿籍,以及国家大小经费的支出。这支出小到官员的俸银,大到百万两税收的征纳,都在其中。在外人看来户部便是个油水足,来财快的门户,实际上则为黑锅、脏事、破事堆集之处。
当然,负责盐政宝钞的都转运使、负责钱钞的铸制的按举司,以及负责在京及通州等处粮储事宜的总督仓场除外。一个户部尚书一年的俸禄都不及都转运使南下巡盐,清厘盐税这一趟所捞油水的百分之一。
言福未直接表明身份,而是让门口小吏通传,去时是一人,回时是一堆人。
为首的便是身穿红色官服的户部尚书,在拥拥攘攘的人群之中颇为扎眼,他的行步并不因门外所候者为当朝太子而疾步快走,反而步态稳健,不徐不疾,行至距言福半尺之地,与众人一起,拱手齐齐一拜:“见过太子殿下。”
来此地一月有余,言福已被这套见面行礼的必要流程弄得没了脾气,摆手应付着:“免礼。”
户部尚书是由内阁次辅荀郄兼之,这位荀次辅和首辅岩崇曾是原身幼年的授业师傅。
不过自原身掌权执政之后,内阁几人与原身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似敌似友。
而岩崇与荀郄之间,亦不像表面那般和平。
言福向他拱手回了一礼,尊其一声:“荀师傅。”
“殿下可是来捐赈灾款的?”
荀郄声音暗哑混浊与他儒雅的身形形成了反差,言福愣怔了片刻,这一小动作被他揽入眼底,柔和的目光落在言福白净的面皮上,随后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只有一辆太子常用的马车和一个随从。
荀郄似是明白了,他侧身让出路来:“殿下,进去说吧。”
“不必麻烦。”言福解下腰间的钱袋,递给荀郄,“这是府上全部财产,共四两二十八文,悉数捐了以作赈灾之款。”
众人:“……”
她说这话时,面上一片坦诚,眼中一片赤诚,脸不红心跳平稳,倒是一旁的其他官员红脖红面,一副“你TM逗我玩呢”的表情。
言福想了想又添补了句:“虽少,但已是全部身家。”
众人:“……”
昨日还有消息说太子殿下身家九两三十纹现银,他们不信,可如今看着手拿四两多的太子,有些崩溃,怎就少了五两二纹?
五两?
五两!
赵楼二层雅室,一盏茶价五两,莫非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为饮赵楼一壶茶,当朝太子以身犯禁”传言,是真的?
荀郄未因她的举动有所变化,像是早已知晓一般:“这四两二十八纹户部便收下了。”
说着他拿过钱袋,倒出了银钱,将空的钱袋还给了言福:“殿下,四两二十八纹抵得一个三人农家半年的口粮钱了。于一家贫穷人而言,足够了。”
言福去空袋的手一顿,微讶:“多谢荀师傅开解。”
“殿下,立于世旁人的眼光或误解,在意或不在意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在最后。”荀郄嗓音暗哑,声音压低之后所吐出的字音尤为含混,“